第179章 漠南(2 / 2)
“东南,流沙坑!”卫广的鸣镝穿过三名匈奴骑兵的咽喉,箭杆炸开的盐粉在沙暴中划出银线。
郭解会意,旋身斩断拴着战俘的牛皮绳。
惊恐的匈奴马匹拖着燃烧的草料冲向沙坑,铁蹄搅动的流沙瞬间吞噬了左贤王的前锋。
沙地突然隆起诡异的波纹,郭解暴喝着掷出钩镶。
倒刺扎进沙层的刹那,二十名匈奴死士破沙而出,手中的弧刃弯刀泛着孔雀石毒光。
这些沙匪出身的战士浑身涂满树脂,沙粒黏在皮肤上形成天然甲胄。
卫广的毒箭撞上树脂竟滑开,只在沙地灼出焦黑的痕迹。
“火油!”郭解踹翻燃烧的武刚车残骸。材官们将浸透鱼脂的麻布缠在钩镶上,挥舞的火龙逼得沙匪阵型大乱。
热浪炙烤中,树脂甲胄竟开始融化,沙匪惨叫着抓挠皮肤,将血肉与沙粒一同撕下。
左贤王的牛角号突然变调,沙丘后转出五十匹双峰骆驼。
这些巨兽披着青铜锁甲,驼峰间架设的擘张弩泛着幽光。
弩机悬刀处竟刻着“朔方都尉府”的铭文。
丈余长的铁箭破空而至,洞穿三名材官后余势未衰,将汉军战旗钉在盐柱上。
郭解夺过沙匪的弧刃刀,刀背铜环猛击骆驼鼻梁。
巨兽吃痛人立时,他旋身斩断驼峰间的皮索,成捆的素帛密信如雪片纷飞。
卫广的火箭追着飘落的帛书,遇热显形的朱砂路线赫然指向长安武库方位,未干的墨迹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紫。
“换钢矢!”郭解嘶吼着劈开骆驼锁甲。材官们推出十架改良武刚车,车辕暗格弹开的钢矢带着刺耳尖啸。
这些用河南郡新炼的精钢打造的箭簇,穿透青铜甲时迸出的火照亮了左贤王惊愕的面容。
三支钢矢呈品字形钉入其坐骑头颅,倒毙的巨马将匈奴主帅甩入流沙。
沙暴中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蹄声,地平线处浮起连绵黑影。
郭解抹去眼睫间的盐粒,瞳孔骤缩——那是休屠王部的战象部队,象鼻缠绕的青铜链锤砸得沙地震颤。
更可怕的是象背上架设的巨型抛石机,投出的火球赫然是少府特制的猛火油罐。
“散阵!避入盐沟!”郭解刀鞘劈断武刚车绞索。
燃烧的辎重车顺坡而下,在沙海犁出十道火墙。
卫广率弓弩手占据盐丘制高点,特制的钢头箭穿透象眼,发狂的战象调头冲乱匈奴本阵。
一头巨象撞上左贤王的金帐,象牙挑飞的青铜釜在空中炸开,咸腥的盐水混着沙粒蚀瞎了整队弓手。
暮色降临时,郭解踩着发烫的沙砾清点箭囊。
最后一支鸣镝的翎羽已被血浸透,他忽然发现沙层下隐现的汉简。
竟是元朔二年阵亡将士的名册,被盐水浸透的简牍上,“细柳营屯长卫稷”的字迹在残阳中如泣血。
卫广的箭簇突然指向西北,沙暴中升起十二道狼烟,扭曲的烟柱竟拼出未央宫冰井台的暗道图形
沙暴裹挟着燃烧的猛火油,将漠南的天空染成赤红色。
郭解踩着发烫的沙砾跃上盐丘,锁子甲缝隙渗入的盐粒摩擦着旧伤,每一步都似刀割。
卫广的鸣镝掠过溃散的匈奴轻骑,箭杆中空的哨音撕开热浪,最后一支三棱箭钉入战象背上的抛石机绞盘,精铁齿轮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崩裂。
“换钩镶阵!”郭解嘶吼着劈断象鼻缠来的青铜链锤。
三百材官以钩镶相衔,在流沙中结成铁壁,倒刺卡住战象覆甲的缝隙。
发狂的巨象甩动长鼻,将两名汉军抛向半空,却在挣扎中踩塌了沙层下的盐壳。
百年凝结的盐盖轰然碎裂,露出浸泡着汉军遗骨的盐水沼泽。
左贤王的金盔在沙暴中一闪,郭解旋身掷出环首刀。
刀身旋转着斩断战象缰绳,倾倒的青铜抛石机砸向匈奴后阵。
卫广的火箭追着溅落的猛火油,蓝焰顺着驼毛毯子窜上穹庐,将白羊王的盐渍战旗烧成灰烬。
热浪扭曲的空气中,郭解忽然瞥见盐沼下的青铜戟尖。
戟杆缠着元朔三年的汉军束甲绦,盐蚀的“李”字在涟漪中若隐若现。
“起盐桩!”郭解暴喝。
材官们将钩镶插入盐壳裂缝,撬起丈余长的盐柱。
卫广率弓弩手踞守盐柱顶端,钢矢穿透沙幕,将企图绕后的匈奴骑兵钉在流沙中。
左贤王的牛角号突然变调,沙丘后转出百匹双峰骆驼,驼峰间架设的连弩泛着幽光。
弩机悬刀处“朔方都尉府”的铭文刺痛了郭解的眼。
乌骓马突然人立而起,郭解拽紧缰绳的刹那,驼峰间射出十支铁箭。
箭簇洞穿盐柱的巨响中,他翻滚躲入盐壳裂缝,指尖触到沙层下的硬物。
竟是三年前阵亡校尉的青铜虎符,符身“细柳”二字被盐水蚀得发亮。
卫广的鸣镝擦着盐柱钉入驼眼,发狂的骆驼撞向本阵,连弩箭雨将匈奴弓手射成刺猬。
沙暴突然转向,裹着盐粒的飓风扑向汉军。
郭解扯下裋褐浸入盐沼,湿布蒙住口鼻的刹那,左贤王的弯刀已劈到面门。
他顺势后仰,刀锋擦着锁子甲划过,火星引燃了甲缝渗出的鱼脂。
翻滚间环首刀插入沙地,刀柄螭纹刮到硬物。
半截埋藏的李广箭簇,箭杆“元光四年”的刻痕在火光中如新。
“西北盐洞!”卫广的嘶吼混着咳血。
郭解劈开燃烧的驼鞍,火团掷向盐洞裂隙。
预埋的硝石遇热即爆,崩塌的盐丘将匈奴伏兵尽数掩埋。
冲天盐雾中,他看见左贤王金盔下的惊惶。
那正是十年前北海囚帐中鞭打他的匈奴贵族面容。
乌骓马突然冲向流沙中心,郭解勒缰的力道扯裂虎口。
沙层下翻涌出漆黑的盐卤,百年毒盐遇火汽化成紫雾。
匈奴战象在毒雾中哀嚎倒地,象鼻拍打沙地的震动引发连锁塌陷。
左贤王的白旄大纛斜插进盐沼时,郭解正踩着浮盐跃向最后一架抛石机,环首刀劈断绞索的瞬间,蓄势待发的火石弹轰然坠地,在匈奴本阵炸出炼狱火海。
暮色吞没漠南时,幸存的汉军正在盐壳上刻写阵亡者名讳。
郭解摩挲着李广的旧箭簇,忽然听到沙丘后传来闷雷。
那不是战鼓,而是百年未遇的沙漠暴雨。
混着盐粒的雨点击打在锁子甲上,将血迹冲成蜿蜒的赤溪,而北方的地平线处,休屠王部的狼烟正扭曲成新的战图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