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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私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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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私盐

腊月的一场雪,纷纷扬扬落在赵王孙宅邸的鸱吻上。

郭解踩着沾血的皂靴踏过门槛时,青铜辅首还在晨风中叮当作响。

昨夜牢狱中的血腥气似乎仍萦绕在鼻尖,他伸手抚过腰间新换的错金铜剑。

那是从赵王孙尸身上解下的战利品。

“兄长请看。“

卫广用断戟挑开正堂的虎皮帷幕,数十名县卒擎着松明火把鱼贯而入。

跃动的火光中,十二扇髹漆屏风上的《骏马踏燕图》泛起诡异光泽,于阗玉雕成的马眼在明暗间流转。

郭解屈指叩击梓木立柱,空腔回响惊起梁间栖鸦。

他忽然反手拔剑刺入壁画,剑尖穿透三寸厚的堊土墙皮,精准挑断悬刀机括。

整面西墙轰然塌陷,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阶,霉味裹着咸腥扑面而来。

“举燧!“卫广率先踏入密室。

火光照亮窖顶垂下的千条脩脯,每条都裹着素缯,缯上丹砂写着“建元二年冬贡“。

县卒们砍断麻绳,脩脯坠地裂开,金饼混着瑟瑟从腐肉中滚落。

这竟是赵王孙私藏贡品的秘窖。

郭解拾起沾着盐粒的简牍:“建元二年腊月,河东郡守贾信取鹿脩二十条。“

他冷笑掷简于地,短剑劈开角落髹匣。

成捆的素帛质剂如雪片纷飞,每卷都钤着河东郡铜印。

这些本该存于禁中的“钱出入簿“,竟与赵氏木券捆在一处。

“快看这个!“卫广从暗格翻出鎏金铜匦。

匦内牛皮上绘着灞水盐道详图,沿途十八处亭障竟都标注着受赇官吏的姓氏。

最刺目的是图末那方“贾信“的私印。

河东郡太守贾信竟也在走私网中。

地窖忽然震颤,顶部盐晶簌簌而落。

郭解猛然推开卫广,三支连弩箭擦着耳畔钉入盐砖。

五名赭衣死士破壁而出,手中淬毒鈹戟直取质剂木箧。

这密室竟有复壁!

“护住券书!“郭解旋身踢翻盐车。

飞溅的盐粒迷了刺客眼目,卫广趁机掷出断戟,戟头贯穿两人钉在壁上。

剩余刺客突然扯开裋褐,胸前绑着的陶罂迸出绿焰。

这是用贡盐炼制的毒火!

郭解扯过浸透鱼脂的帷幔扑火,不料毒烟遇盐即燃。

几名县卒哀嚎着急忙向后退去,卫广情急之下劈开脩脯陶瓮,腐脂浇灭火苗的刹那,短剑已刺入最后一名刺客咽喉。

“他们不是赵氏宾客。“郭解挑开刺客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黥印,“这是内史狱刑徒的城旦舂刺字。“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俱是一凛。

朝中有人要灭口。

此时地面传来县卒欢呼。

郭解循声登上东厢复道,眼前景象纵是见惯富贵的他也为之一震:三十口包铜樟木笥整齐排列,笥内三铢钱串结成蟠虺形状,墙上挂着二十匹越布,每匹都绣着完整的贾谊《过秦论》,最惊人的是东北角的仓囷,黄澄澄的粟粒上竟浮着层金屑!

“粟米掺麸金,是为应付上计。“郭解抓起金屑冷笑,“郡吏来查仓时,舂米验看金光烨然,便以为是精粟。“

他突然挥剑劈开仓底,下层的霉粟混着沙砾倾泻而出。

粮仓内实际是发霉的粟米。

卫广正在清点西暖阁的缣帛,忽觉脚下方砖有异。

他叩击地砖,果然在第七块砖下发现悬刀。

复壁开启的瞬间,青玉屏风后的景象让众人屏息:九尊等身高的玉琀珥巍然矗立,每尊都嵌着明月珠充作双目。

案头那卷“禁中献费“账簿,赫然记录着长信宫用度!

“这是要夷三族的大罪。“郭解摩挲着玉琀上的河东郡工师籀文,“私造乘舆冥器,截留禁中酎金”

他突然噤声,剑尖挑起帐幔后的漆筪。

筪内十二枚龟钮印,竟对应着各郡盐铁官!

庭院积雪已被钱笥映成玄色,郭解独坐连阁曲廊,望着那卷染血的灞水盐道图出神。

图角隐约可见未干的血指印,想来赵王孙杀向牢狱前,还想毁去质剂。

“共得粟米三千斛,缣帛六百匹,三铢钱四百万.”

卫广捧着木牍过来,话音未落就被郭解拽住手腕。

郭解拿着错金剑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把金饼熔作金饼,和粟米都折为市价。“

他眼中闪过鹰隼般的光,“按这个数上计。“

卫广愕然看向沟壑里的数字,竟比实查少了一半。

他忽然瞥见郭解袖中露出的半幅素帛,上面“河东郡“三字血渍犹新,顿时了然。

这是要留着钓更大的鱼。

暮色降临时,县卒们在庭院架起庭燎。

郭解亲手将鎏金铜樽盛满酃渌酒,卫广割开炙烤的羊羔。

当脂膏在火中爆响时,这个曾饿殍遍野的寒冬,似乎也随着赵氏豪宅的庭燎渐渐暖了。

卫广忽然用短剑挑起块焦炭,在雪地写下“盐铁“二字。

郭解会意颔首,剑尖在二字旁添上“均输“。

这场血战不过掀开盐铁走私黑幕的一角。

远处长信宫的暮鼓声里,满载赃物的牛车正碾过结冰的章台街,车辙里渗出的盐水,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银芒。

整整五百万钱,带回了右内史的官寺。

右内史官署的铜壶滴漏声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赵禹第三次数错钱箱数目时,终于把铁算筹狠狠摔在青砖地上。

五百万枚三铢钱在庭院堆积如山,午后的阳光穿透槐树枝桠,在钱堆表面镀出流动的金斑。

这比他过去三年经手的赎罪钱总和还要多三倍。

“张都尉请看这串货布。“赵禹拎起用红绳穿着的十枚金饼,酷吏特有的细长手指竟在微微发抖,“每饼十金,足足一百金,百万钱!“

金饼边缘残留的盐晶簌簌而落,那是郭解昨夜从赵氏地窖带出的罪证。

张汤用铁尺轻敲钱箱:“《九章律具律》载,杀人者赎金五十万钱。“尺头突然戳向钱箱夹层,“但郭解这钱里.”

他挑起半片染血的竹简,赫然是盖着河东太守印的贩盐券书,“可是掺了诛心之毒啊。“

庭院突然喧哗大作。

郭解按剑踏入月门时,正撞见赵禹捧着上计簿仰天大笑。

这个素来以阴鸷著称的酷吏,此刻竟像酒肆醉汉般踉跄:“去年本官上计位列关中诸郡之末,今年”

他抖动着髯须拍打钱箱,“单是赎罪钱就抵得上右内史数县的全年口赋!“

“下吏复命。“郭解解下错金剑置于案前。

剑格处新刻的“卅“字血痕泛着暗红。

这是他在赵氏私狱斩杀的死士数目,每个缺口都浸着盐卤的腥气。

张汤突然用铁尺挑起剑穗:“听说你在地窖使了撒出短剑“

他指尖抚过剑身七处崩口,“建元元年槐里县杀豪强的方式。“

张汤手中的尺头精准点在第三处缺口,“这处力道偏了三铢,看来盐蚀了剑脊。“

郭解瞳孔骤缩。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他确实在槐里用七把短剑同时刺穿槐里豪强咽喉。

彼时张汤还是长安狱掾,竟连发劲偏差都算得分毫不差。

“郡守明鉴。“郭解从怀中取出素帛,“贾信与各郡盐官往来的质剂,下吏已誊录副本。“

他特意展开帛书某处,让“河东工官私铸乘舆“的朱砂批注恰好落在赵禹眼前。

赵禹的獬豸冠猛地一颤。

作为文法吏出身的酷吏,他太清楚私铸乘舆器物是何等大罪。

当年楚王刘戊就因私造金缕玉衣被削去两县,更何况贾信不过是个郡守。

“好!好!好!“赵禹连说三个好字,赤绶银印在案头叮当作响,“有此物在,莫说上计第一”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就是河东郡那八处盐池.”

张汤的铁尺突然插进两人之间:“郭上计入右内史前,杀过几个豪强“

他漫不经心地翻动赎罪簿,“十个按律当斩。“尺头重重敲在“贾信“名刺上,“但现在有五百十万钱。“

这个数字让郭解的苦笑一声。

他已经买爵赎罪十条人命。

买爵赎罪的进度达到了70%。

张汤突然提到了槐里豪强,看来是频繁的买爵赎罪,让他仔细调查了郭解,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如今多出来一条槐里豪强的人命。

就是想让郭解深入调查河东郡走私私盐的案子。

郭解单膝跪地,青铜地砖的寒意渗入骨髓:“下吏愿再查河东盐案。“

“贾信可是二千石大吏。“张汤将铁尺插回腰间,“你可知当年外戚窦氏”

话未说完,赵禹突然拍案而起,案头兰锜上的环首刀应声出鞘半寸:“有本官在,怕什么外戚窦氏!“

这个向来谨慎的酷吏,此刻眼中跳动着赌徒般的精光,“明日就上奏御史中丞,右内史郡今年上计.”

“郡守醉了。“张汤突然打断,抛给郭解一串沾血的钥匙,“你该去狱中看看故人。“

钥匙碰撞声惊起檐下麻雀,最后一缕夕阳正照在牢房的方位。

当郭解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赵禹突然拽住张汤的皂缘领袖:“他袖中那卷真迹”

话到一半便噎在喉头。

张汤的铁尺正抵着他腰间银印。

“郡守可知为何郭解能补足赎金“张汤指尖掠过钱箱缝隙渗出的盐粒,“他给每个死士的伤口都撒了盐。“铁尺突然挑起片染血的麻布,“贾信派来灭口的刺客,反倒成了我们的上计筹码。“

赵禹顺着铁尺方向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些堆积如山的钱箱底部,全用盐渍画着蝌蚪状的记号。

正是廷尉府用来标记死囚的密符。

赵禹仍在官署来回踱步。

他抚摸郭解带回的错金剑,突然发现剑鞘暗格藏着半枚玉璜。

这是诸侯王才配享的礼器。

冷汗瞬间浸透中衣,赵禹终于明白张汤那句“诛心之毒“的深意。

“好个一石三鸟。“赵禹对着月光举起玉璜,“既补了赎金,又添了罪证”

玉器边缘的“窦“字刻痕让他笑出眼泪,“还替本官找了打压外戚窦氏的由头!“

傍晚时分,上计簿最后一笔朱砂终于落定。

赵禹在“赎罪钱“栏重重按下郡守铜印,突然想起郭解跪接银印青绶时的眼神。

那分明是野兽盯着更大猎物的幽光。

内史狱最深处的牢房飘着腐盐气息,青砖缝里渗出的盐水在郭解皂靴下吱呀作响。

他停在第七根铁栅前,火把的光晕里,蜷缩的囚徒突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那是三年前槐里案后失踪的游侠鱼平。

此刻他右腿自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断口处麻布浸透盐卤,腐肉间竟有蛆虫在盐晶里挣扎。

“郭大兄”鱼平独眼淌出混着盐粒的浊泪,黥着“城旦舂“的左颊因溃烂而扭曲,“那年大雪封山,你带着兄弟们劫了官盐车”

他缺指的右手突然抓住铁栏,指节在盐蚀中露出森森白骨,“你说要分给冻死的流民!“

郭解将陶碗掷入牢中,浊酒泼出个“高“字。

酒液渗入砖缝时,鱼平突然暴起,断腿在盐砖上拖出血痕:“你以为贾信只是贪钱“

他撕开裋褐,胸口烙着的盐池纹已与溃烂皮肉融为一体,“他在河东盐池底下.底下藏了”

瓦顶忽响。

三支弩箭破空而至,郭解旋身挥剑格挡,箭簇擦着鱼平耳畔钉入盐墙。

黑影翻落时,鱼平喉头已插着淬毒的槐里豪强印。

正是当年郭解追杀的那伙人信物。

“高家的狗来得真快。“郭解踩住刺客手腕,短剑挑开其衣襟。

三叉戟状的黥印缠绕毒蛇,蛇眼处两点朱砂与赵王孙地窖账簿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刺客突然咬破口中毒囊,黑血喷溅在盐砖上。

“长陵.”郭解掰开刺客僵直的手指,黥着长陵两个字,掌纹间嵌着黑色盐粒。

他沾取细嗅,这是河东盐池特有的硝盐,混着铁锈味。

只有长期接触冶铁之人,掌纹才会被铁盐沁入。

腐草堆中的鱼平忽然抽搐,独眼死死盯着郭解:“高公子在盐池西侧水牢.”

他残缺的右手蘸着黑血,在盐砖上画出扭曲的路线,“每月朔日.高不识会亲自押送.”

血线突然断在某个岔口,鱼平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铁他们在熔”

郭解猛然扯开鱼平衣襟,溃烂的腹部赫然缝着块油布。

展开是半幅盐道图,标注着“长陵-灞水支流“的暗线,沿途十八处亭障皆画着三叉戟标记。

图的边缘有串古怪符号,像是用盐粒粘成的计数。

“十二、廿七、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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