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赵王孙(2 / 2)
郭解劈手折断两根枪头,反手插进盐堆借力腾跃,铁链绞住横梁荡向阵后。
卫广趁机滚进枪阵下方,环首刀专挑膝窝下手,惨叫声中枪阵大乱。
赵偃终于亲自下场,铁鞭扫向郭解面门。
这兵器原是用来打马的,鞭头嵌着带倒刺的马蹄铁。
郭解急退三步,铁鞭抽碎盐砖,飞溅的盐粒在他脸上割出血痕。
他突然抓住鞭梢猛拉,赵偃踉跄前扑时。
郭解袖中滑出半片陶碗。
那是昨日送饭的破碗,锋利的缺口精准抹向咽喉。
“当啷!“
金铁交鸣震得人耳膜生疼。
赵偃的重金聘请的豪侠护卫救了命,一柄长剑挡住破碗。
郭解却被反震得虎口迸裂。
五名重甲兵趁机扑上,手中的长矛捅了过去。
卫广怒吼着撞开两人。
“用火攻!“
赵偃的嚎叫已带哭腔。
最后的十名郡兵举起油罐,却见郭解劈手夺过盐枭的鲸脂桶,将腥臭的油脂泼满全身。
鲸脂防火。
《史记》载汉代水军常用鲸脂处理皮甲。
“来!“他撞向火堆,瞬间变成火人冲入敌阵。
盐粒在高温中爆裂,蓝白色的火焰顺着油脂流淌,牢狱化作盐火地狱。
卫广手中的环首刀挥动,他专挑脚筋下手,倒下的郡兵很快被盐火吞没。
赵偃退到闸门边要逃,却被郭解掷出的铁链缠住脚踝。
“啊!”
那铁链早已烧得通红,皮肉焦糊声混着惨叫响彻牢狱。
当最后一个郡兵被卫广钉死在盐砖上时,郭解拍灭衣襟余火,露出焦黑的胸膛。
盐粒嵌在烧伤的皮肉里,随着呼吸起伏如星斗。
卫广用剑撑地喘息,发现环首刀已断成三截。
满地盐卤泛着血沫,四十具尸首在盐晶中渐渐僵硬。
赵偃的皂色官服浸在血盐里。
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过,赵王孙不会轻易放过郭解。
牢狱石阶,再次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赵王孙的皂色深衣出现在火光中。
他身后三百郡兵持戟列阵,皮甲上的盐晶在火把下泛着青光。
“竖子安敢毁我数代人的基业!“赵王孙挥动错金铜剑,剑脊反射的火光扫过郭解染血的皂衣。
十二名重甲兵立刻架起包铁木盾,盾面蒙着的犀牛皮浸过桐油,在盐雾中泛着暗红。
卫广抓起地面积盐撒向火盆,爆燃的盐雾瞬间遮蔽视线。
“突刺阵!“赵王孙剑指盐堆。
前排三十名郡兵突然下蹲,后排六十支长矟从盾隙刺出,正是太尉周亚夫平叛时的“迭矟阵“。
郭解急退三步,长矟擦着胸前皂衣刺入盐砖。
卫广反手掷出断刃,刃口卡住盾阵铰链。
赵王孙冷笑挥旗,第二阵弩手自甬道高处现身。
二十具蹶张弩同时绷响,三棱箭簇穿透盐雾直取二人。
郭解拽过燃烧的盐车为盾,箭矢钉入车板爆出火,车中私盐遇火炸裂,飞溅的盐粒嵌入郡兵眼窝。
“钩镶队进!“赵王孙剑鞘猛击石壁。
五十名轻甲兵手持铁戟突前,戟头倒钩锁链哗啦作响。
这是廷尉府特制擒拿重犯的“虎牙戟“。
郭解长矟横扫戟阵,却见锁链缠住矟杆,十名甲兵发力后拽。
卫广暴喝跃起,环首刀劈断三条锁链,却被侧翼刺来的戟头划开皮甲。
血珠溅在盐砖上,立刻被吸成暗褐色盐痂。
赵王孙见状挥动令旗,第三阵死士赤裸上身冲出,手中鱼叉淬着幽蓝毒素。
郭解反手掷出盐车残木,木块在空中裂成尖刺。
三名死士咽喉中箭般仰倒,后方兵卒却被激发凶性。
鱼叉刺入盐堆猛撬,漫天盐粒混着毒粉扑面而来。
“闭气!“郭解扯下皂衣浸入血泊,湿布蒙住口鼻的刹那,七柄鱼叉已刺到胸前。
他侧身以铁链格挡,链身绞住叉杆猛旋,三名死士手腕骨裂。
卫广趁机夺过鱼叉掷向弩阵,叉头贯穿两名弩手钉在石壁。
赵王孙突然击掌三声,二十辆独轮小盐车从甬道涌入。
每辆车底暗藏喷火铜管,遇盐即燃的绿焰瞬间封住退路。
郭解拽过郡兵尸体挡在身前,皮甲在烈焰中蜷缩成焦壳。
“火牛阵!“赵王孙剑指火墙。
燃烧的盐车被死士驱赶冲来,车辕上倒插的青铜矛头映着火光。
郭解急退至承重柱后,铁链缠柱借力腾空,长矟如流星贯入驾车死士胸膛。
失控的盐车撞向盾阵,持盾郡兵在绿焰中化作焦骨。
卫广突然闷哼跪地,肩头毒伤发作。
三名郡兵见状挺戟突刺,戟头青铜刺距闪着寒光。
郭解暴喝掷出环首刀,刀身旋转劈断两支戟杆,第三支戟头刺入他左肩,盐晶混着血水喷溅。
赵王孙趁势挥动长剑劈来,郭解以铁链缠剑反拉,两人角力间撞入盐堆。
盐粒渗入伤口,郭解猛然发力将剑身压向赵王孙咽喉。
郡兵们见状蜂拥来救,却被卫广以断戟撑地横扫,五名甲兵胫骨尽碎。
“起狼烟!“赵王孙嘶吼。
亲兵点燃特制盐烟,混着硫磺的毒雾灌满牢狱。
郭解扯下燃烧的皮甲掷向烟源,火焰逆卷烧灼放烟者。
惨叫声中。
赵王孙突然拔出腰间金错刀刺向郭解腰腹。
铁链与错刀相击迸出火星,郭解顺势绞住赵王孙右腕。
骨裂声未落,赵王孙左袖又滑出淬毒短剑。
卫广飞扑撞开郭解,短剑划过他后背,毒血瞬间腐蚀皂衣。
“竖子敢尔!“赵王孙暴怒挥剑,郭解却突然扯开盐车暗格。
成捆的“河东盐券“竹简雨落,郡兵们下意识伸手去接。
这些价值千金的凭证,此刻成了致命的破绽
环首刀寒光连闪,十二名郡兵捂喉倒地。
郭解踏着竹简跃起,长矟如毒龙出洞直刺赵王孙面门。
长剑格挡的瞬间,卫广的断戟已刺入赵王孙右腿。
三百郡兵至此伤亡过半,余者手持木盾结圆阵护主。
郭解劈手夺过盐枭的运盐扁担,铁链缠住担头盐袋猛甩。
百斤盐包砸碎盾阵,飞溅的盐粒嵌入甲胄缝隙,郡兵们在剧痛中哀嚎。
赵王孙突然吹响骨笛,牢狱的顶部瓦片轰然洞开。
五十名材官蹶张士沿索降下,手中劲弩已装填破甲铁矢。
郭解拽过两具郡兵尸首迭成肉盾,铁矢贯穿三层皮甲,堪堪停在胸骨前。
“放!“赵王孙面目扭曲。
第二波箭雨袭来,郭解却突然掀翻盐车。
车底暗藏的青铜盐斗倾覆,遇血即凝的盐膏粘住弩手脚底。
卫广趁机掷出火把,盐膏燃起白焰,蹶张士们在火中翻滚。
赵王孙拔剑欲斩卫广,郭解的铁链已缠住其脖颈。
郡兵们举戟来救,却被燃烧的盐车阻隔。
链身深深勒入貂氅,赵王孙双目凸出,长剑当啷坠地。
“啊!”
“跑啊!”
“赶快去找河东郡守。”
余下百名郡兵见状大溃,争相涌向甬道。
郭解夺过蹶张弩连发七矢,箭箭贯穿逃兵膝窝。
卫广以断戟撑地起身,将赵王孙的错金剑刺入盐砖。
牢狱重归死寂,唯闻盐火噼啪。
三百郡兵伏尸盐堆,血水在砖缝凝结成猩红盐晶,郭解扯下半幅皂衣裹住肩上戟伤,拾起郡府铜印按在赵王孙尸身额头。
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穿过牢狱,照见满地折断的戟矟与焦黑的盾牌。
盐税簿册在余烬中蜷曲,混着人血凝成建元年间最沉重的一卷计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