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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自己要费尽口舌,才有可能说服陆信。为此还精心准备了一系列说辞,诸如父亲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绝对不会害父亲,也不会害陆家的,父亲才华满腹,却只因为是陆阀旁系,就一直没有施展的舞台。这次利用夏侯雷,一定可以一飞冲天之类,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在确定他的决心后,陆信便主动改变了态度,根本没让他用到那些可耻的说辞。
但陆云无比清楚的是,这绝非陆信本意而是为自己做出的改变啊陆信怎能不知这个决定,将会使他和他的家族,面临极大的风险。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做出了改变
是什么情绪,支配着这个冷静智慧的男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忠诚还是爱陆云也说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陆信是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亲生儿子在无私的疼爱啊
而自己,对他却只有亏欠
。
非只陆家父子。这个夜晚,许多人注定无眠。
白日里喧闹的武林门大街,此刻已是空无一人,临街的店铺全都上了门板,街尾的四海当铺也不例外。
然而当铺里间,已经乱成一团。
掌柜的指挥着手下,将机密的档案打包转移,带不走的直接烧掉,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几个头目垂头丧气分散坐着,看着这副树倒猢狲散的架势,有人愤愤说道:“我就说吧,不该贪这个财这下好了,让人家当枪使,捅了马蜂窝”
“哎”非但之前的反对者,就是那时的支持者,此刻也极力撇清干系道:“上头三令五申,不要在这节骨眼儿上轻举妄动,掌柜的就是不听”
掌柜的面色铁青,只当做没听见,继续销毁手头的机密。
“还有山魈”众人又把矛头指向那黑脸汉子,一副你弱智啊的神情道:“你就不能长点儿心人家挖坑你就跳不想想那船上一水儿的黄阶护卫,正主儿还能是谁”
“放你娘的屁”山魈本就满腹邪火,闻言大怒:“当时刀都砍到脖子上了,哪能想那么多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不说这个”对方也针锋相对道:“死的那四个黄阶弟兄,你处理尸首了吗能确保人家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咱们吗毁尸灭迹是白猿社的铁则,你遵守了吗”
“气死我了”山魈理屈词穷,当时看到夏侯雷的身影,他魂儿都飞了,哪还顾得上处理尸首就这一条,便足以把他打入深渊了
见这些家伙非但不拉自己一把,反而拼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山魈怒从心头起,蹦起来就要打人
“都给老子消停”掌柜的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拍桌案。
掌柜的余威犹在,众人这下全都老实了。便听他冷哼一声道:“老夫已经写好了禀报,你们只管放心,此事老夫一人担下,不会连累你们”说着他苍声一叹道:“这边处理停当,老夫便去登门请罪,要杀要剐,随他夏侯雷的便。”
“掌柜的”众人闻言心下大定,这才有闲心关心起旁人来。“那几个死去的弟兄,身上又没有记号,咱没必要送上门去吧。”
“是啊掌柜的,没必要自投罗网”其余人也假惺惺的劝道。
“你们太小瞧夏侯阀了”掌柜的苦涩的摇头道:“他们一定会疯狂报复的,根本不需要证据”
话音未落,在外间值守的朝奉,跌跌撞撞跑进来,颤声叫道:“不好了,外头被包围了”
“什么”众人惊得站起来。
“怎么这么快还是晚了一步吗”掌柜的脸色一白,却很快镇定下来。他看看手中一摞纸张,那是白猿社吴郡分社,本年的业务记录。
每一张纸上,都有一个命丧于白猿社之手的亡魂,其中不乏官员富贾。但官府从来不敢过问,因为哪怕是刺史大人,也不想面对白猿社不死不休的刺杀,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但这凶名赫赫、可以让小儿止啼的白猿社,在夏侯阀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掌柜的自嘲的笑笑,将手中纸张投入火盆里,纸张转眼被蹿起的火苗吞噬。掌柜的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见掌柜的毫无反应,众人便想各自逃命,转眼却被强弓劲弩射了回来
箭支飞蝗般射在当铺的门板上,同时还有一声厉喝在长街上炸响:“夏侯阀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听到这一声,附近巡逻的官兵掉头就走,根本不敢接近。
当铺内一干人等也仿佛被抽掉了勇气,纷纷丢下兵刃,被冲进来的夏侯阀武士看押起来
待控制住局面,几名手持火把的夏侯阀武士,护卫着一个身披黑色连帽斗篷的男子进来。
进屋后,那男子缓缓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满是病容的脸。他捂着嘴巴咳嗽几声,看一眼斧刃加身的当铺众人,目光便锁定了掌柜的,缓缓说道:“我就问一句,是不是你们做的”
“回夏侯大人”掌柜的一见那男子,两腿便不由自主的发颤。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各门阀的重要人物,在白猿社都有画像。所以掌柜的一下就认出,那男子竟然是夏侯四杰之一的夏侯不破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人物居然也来了余杭更加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带队上门
要知道,与他以武功著称的三位兄弟不同,夏侯不破素有顽疾,身体孱弱,所以很少抛头露面。此刻,这位以智谋著称的夏侯阀俊才,居然深夜现身。夏侯阀的愤怒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这下,最后一丝侥幸都荡然无存。掌柜的双膝一软,跪在夏侯不破面前道:“给白猿社十个胆子,也不敢动夏侯阀的人。我们实在是被人陷害啊”说着一五一十道:“前日,有人委托鄙社刺杀一个叫付岩的姑苏客商,我等不知是计,便接了这个委托。孰料他们居然借刀杀人,引着我们的人,和贵阀发生了交战”
“什么人在陷害你们”夏侯不破打量着掌柜的,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彻人心。
“这”掌柜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艰难道:“鄙社的规矩,只要顾客先付全款,便无需亮明身份”
“你觉得,这样的说法能交代过去吗”夏侯不破掸一掸落在斗篷上的灰,幽幽问道。
“肯定不能”掌柜的抬起头,咬牙道:“无论如何,小人都是死罪自然任由夏侯阀处置”顿一顿,他又乞求道:“此事皆由小人擅自做主,与旁人无关,还请夏侯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是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当铺众人忙大叫道:“夏侯大人,我们是无辜的”
“今日亲自动手的是哪位”夏侯不破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是他”众人赶忙指向山魈。
“不错,就是俺”山魈不屑的看看众人道:“放心,咱不会牵连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