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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个“儿媳妇”注定是没有了的。镯子,自然也是要还的。
还了之后,她才起身,走到刘畅跟前,刘畅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只能微微仰着头看,眉眼弯弯,笑地明媚和煦,宛若春季午后,碧波荡漾的湖面洒下的碎金日光,泼墨般的瞳孔里,似有星辰闪烁,她用那种格外温柔的声音说道,“可是,本宫在乎啊”
刘畅的脸僵了僵,这般被人重申着拒婚,还是被一个女子亲自拒绝,面子上终究挂不住。
就连大臣们都有些指指点点,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长公主,怎么就自己拒绝起来了
暮颜却不以为意,她还是那副缱绻的表情,那温柔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高居云端之上,饮琼浆玉液,食御膳珍馐,王之术,博天下之大,那之后呢,心中还有多少位置是留给长乐的”
“而长乐,虽手握夕照半壁江山,却终究是十丈软红里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所求不过是一心一意。若有一人,心中装不下这万千山河,装不下天下芸芸众生佳丽无数,独独只装得下长乐一人,长乐便凤冠霞帔,甘愿一生,洗手作羹汤。”
静。
静默。
少女微仰着头,发丝滑落在脑后,露出线条精致美好的下颌,褪去华服宫装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没有高高在上的贵气天成,柔软的笑意,温良无害的样子。
自国宴开始,她就一直都是这般模样,话不多,不刷存在感,只是安安静静吃着瓜果。
一直到方才,身份暴露,众人对于她的恭敬也是因着身份的关系,而非她这个人。暮颜是谁,在场除了暮书墨,恐怕没有人在乎。他们只在乎长乐长公主是谁。
可是,这个自贬身价强调自己只是将军府一介私生女的长乐长公主,却以自己的通透秀慧让所有人无言。
刘畅也没有说话。一开始暮颜拒绝的时候,他以为这女子也终究是听了世人诸多传闻所以拒绝,心中已在盘算如何以利诱之。
这会儿却终于知道,这样的女子,天下利在她眼中,也许不过就是过眼云烟。她要的,他给不起,这天下诸多男子,都给不起。
但也因此,更加激发了他心中所想这个女子,他一定要得到
刘畅哈哈一笑,看着暮颜朗声说道,“本宫就把话放在这了,迟早有一天,你,要入我东宫,执掌我盛宁后宫”说完,他大声一笑,回了座位。
“太子爷似乎一直忘了我那句话,有些话,莫要说得太早。”自始至终站在暮颜身后的暮书墨寒了脸,看着一脸没脸没皮无赖模样搂着自己小妾喝酒的刘畅,就这样的渣,也想染指他家颜儿看来,这盛宁,近日来有点儿太闲了
他上前一步,当着满朝大臣、太子太子妃、当着天烬皇帝陛下的面,拉起了少女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斟茶、倒酒、剥葡萄。
一连串动作格外熟稔、连贯,仿佛做了不知道多少遍,而被伺候着的长公主殿下,却一改方才低调亲切却带着点疏离矜贵的模样,眉眼间都是慢慢的孩子气,甚至,带着得意的娇憨,说着什么。
歌舞又起,所有人的目光却多多少少落在了这一对有墟怪的叔侄身上,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但是神色之间的宠溺却是掩盖不住,偶尔抬手摸摸她的头,笑地格外温柔。
看来这暮家三爷,的确是对自己这位小侄女好的有些过分了。
难怪方才和盛宁太子正锋相对、剑拔弩张。
而对面的太子妃,想得却是更多。太子因着暮颜离开,也坐到了自己身边,而黎儿就在自己另一侧,从殿前下来之后,他便自始至终低着头喝酒,喝得也不快,只是也不看殿中歌舞,似乎神游在外的模样。
银色的面具下,其实根本看不清表情,而她的位置,也看不清眼神,但自己的儿子如何能不了解,他这是入了心。
低低叹了口气,抚了抚手腕上的镯子,那只被送出,又被还回来的镯子。
若说,长乐长公主当殿拒绝刘畅那番话,让她又升起了些许希望的时候,那么这个时候看到笑地娇憨还不设防的暮颜,这份希望也终于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这位长公主殿下,自己的儿子终究是没有福分的。
第一百三十章十指相扣
这场宴会,最终因为长乐长公主的现身,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因着月蝉身体尚未痊愈,这场宴会,言正枫言丞相直接没有参加,自从月蝉的“失而复得”之后,以往兢兢业业的言丞相重心开始转移,越发顾起了自己的小小清冷府邸。
所以,当月蝉还在揪心暮颜的下落的时候,长乐长公主的消息飞到丞相府的时候,暮颜正好一脚跨进大门。
彼时,月蝉方才起身,清晨凉薄的空气里,带着露珠的湿润,少女安静坐在亭子里,一勺一勺吃着言正枫喂的红枣糯米粥。
糯米粥微微地甜,这些年来,终年奔走在外,虽说也是个不会怠慢自己的性子,可是这样一个清晨里,安安静静享受一碗熬地刚刚好的糯米粥却是从未有过。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相视一笑。
岁月静好的模样。
暮颜和暮书墨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唯美的画面,暮书墨挥了挥手,让准备上前通报的小厮退下了,拉着暮颜站在原地静静地看。
“言正枫该是很喜欢月蝉的吧。”虽然言正枫背对着他们看不到眉眼,但是月蝉很开心很幸福的表情,浑身上下都是柔和下来的温度,再看言正枫,每舀一勺都会细心地吹一吹,再递过去,每到这个时候,月蝉都会软软一笑,微微红着脸的模样。
这样的月蝉,她第一次见。褪去了一身早已镌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暮书墨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再看看含笑感慨的暮颜,揉揉她的发丝,点头,“嗯。很喜欢。和我喜欢你一样地喜欢。”
头顶的手掌,温暖、有力,带着独有的安全感,这个人,是这些年来不离不弃的陪伴,是润物细无声的关怀,却也是怒发冲冠血染承乾殿的爱恨。
她微微仰头,眯着眼看暮书墨,如画的眉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那个倒影和月蝉一样,美好而柔软。于是,她也微微笑了,笑意缱绻,轻轻地十指相扣。
日色温软,呼吸都是熨帖的安宁。
心中有什么东西,如同发生了化学反应一般,产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