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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珍贵啊。”
士子又道,“如此珍贵,自然只配士人拥有,那些三教九流的泥腿子就不该觊觎。兰亭公不知此理,反而将金鳞阁如此多藏书公之于众,什么脏的臭的都能来,平白搅脏了墨香。”
他家藏书不少,自认为比不上风氏这种高门大族,但吊打寒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他家乡郡县,不少寒门士子拐弯抹角讨好他,甚至不惜送上亲妹子、亲姐姐、亲女儿来取悦他,为的就是借阅他家中藏书几日。他为此骄傲多年,也从心底看不起寒门出身的。
没有底蕴就是没有底蕴,卑躬屈膝的模样哪有一点儿读书人的风骨傲气
只是,这点儿优越感来到丸州就被打了个稀巴烂。
他看到不少寒门出身的士子在金鳞阁一泡数年,跟着附近讲学的大儒蹭课,学识见识甩了他三条街不止。昨日雅集,他还被两个寒门子弟嘲讽坐井观天,只差骂他是乡下沟沟来的乡巴佬。从来都是他高高在上俯瞰旁人,何时轮到旁人这般嘲讽讥笑他落差太大,无法接受
越想越气,越气越恨。
绕一圈,他觉得千错万错都是姜芃姬的错。
书籍支配士族拥有,寒门只能卑躬屈膝才有一二资格窥探学海殿堂,平民就该一辈子愚昧。
这种偏激的思想萦绕他的心头,仿佛杂乱丛生的荆棘,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本来他有自信蟾宫折桂,但来了丸州见了这么多不科学的寒门,顿觉蛋疼。
寒门尚且如此,那些早就有基础的士族又该如何叼
这个科举风气不正,让他与寒门同考就是折辱他,不考也罢。
秉持这种思想的人还不是这么一个。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长生听了一耳朵,秀眉蹙起,眼底写满了对这些人的嫌弃。
“自己没有多少能耐,不从反省自身反而挑别人的刺,他连怎么这么大呢”
“噗不过是个逗乐的笑话罢了,长生如此在意作甚”
雅间之内,万秀儿与长生席地对坐,二人所在包厢与外头那桌隔得不远,听得蛮清楚。
长生道,“替容礼哥哥不忿,居然要与这种小人同届竞争。”
万秀儿笑道,“他们说话这么口没遮拦的,未必有资格能参加科举。”
“让这种人爬上去了,苦的就是百姓了。”
殊不知,听到这番话的人不止她们两个,还有隔壁雅间的姜芃姬。
她纯粹是出来散心的,本来想看看百姓的生活,谁料还听了这么辣耳朵的话。
“这种蠢货还是一开始就刷下去吧,让他进入笔试就是浪费我的纸张和墨汁。”
姜芃姬帐下寒门居多,但士族也不算少,两个群体相处还算融洽,暂时没有尖锐的冲突。
让这么一个蠢货混了进来,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她散步回去让卫慈派人清查,发现这种蠢货还不少。
“本以为这种蠢货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一个模具做出来的流水线产品。”姜芃姬打了个哈欠,困倦道,“暗箱操作将他们剔除出去,人品德行不行,再有才能也不能用。”
丰真几个面上应下,心底却暗爽。
不长脑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撞到姜芃姬手里,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这种蠢货毕竟只是少数,第一届科举如期举行。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同时也为了宣传科举,除了笔试项目,其他项目都对外开放。当然,这个开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过来看的。
“听闻姜君曾出席金鳞书院学生的毕业考核,为何科举却不见人影”
莫非是轻视他们这些士子
又有人道,“姜君那回不是遇刺了科举士子众多,鱼龙混杂的,总要为姜君安危考虑。”
这么一解释,不少人心里舒坦了不少。
还有人道,“听闻下一届科举会有大变动”
“这届都没考完,你就想着下一届了”
“自然要想着,若无下届科举,我等寒门出身的读书人如何出仕、为君效力”
各种流言在士子中间流传,时间也一天天过去。
经过三轮筛选,最后进入殿试仅有五十人,其他士子的名次都出来了。
殿试五十人,金鳞书院出身的士子便占了七成多,成绩最差的学生也在五百名以内。
当统计结果出来,不少唱衰的人又被狠狠扇了几巴掌,打脸打到脸肿。
这批学生用实力告诉世人,金鳞书院这么多年的教育投入不是摆着看的。
第1799章三喜临门下
殿试开始那日,姜芃姬收到中诏发来的战报,战报之上的纹章是黑色的。
姜芃姬将密信打开,仔仔细细将每个字都看了三遍。
“文证果然没让我失望过”
她没有将密信烧毁,反而将它放入袖中,等会儿造势还需要它呢。自从姜芃姬决定要一个孩子,她便给边境的亓官让写了一封密信,要求对方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半个中诏。
拿下半个中诏不难,难的是姜芃姬给这个任务限制了时间。
尽管中诏在亓官让和孙文的搅合下乱成一锅粥,分裂独立的诸侯不下二十家,势力倾轧之严重,比当年的东庆更严重。聂清左支右绌,早已无力控制局面,聂氏基业也被旁支趁机瓜分了一大块,其他几房的长辈见状也跳出来搞事,短短一两年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姜芃姬不可能一次性吞下整个中诏,但将中诏这块大蛋糕分成十几块,慢慢蚕食却不难。
亓官让就是打着这个主意,钻了聂清的空子,趁着聂氏对中诏掌控力度最小的机会,深入敌后分裂他们,挑起各个派系斗争。一开始还能控制,但后面打红了眼,谁还顾得上家国大义啊。哪怕他们想克制,架不住亓官和孙老爷子在一旁派人煽风点火,三十六计玩得飞起。
姜芃姬密信抵达亓官让手中的时候,亓官让已经决定秋收之后收网了。先前还忌惮北渊、西昌两国会趁机螳螂捕蝉,结果派人一查,这两国家的形势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精彩。
没了这层顾忌,哪怕姜芃姬不说,亓官让也想上奏请兵。
只是,出兵归出兵,时机很重要。
早几个月,晚几个月,结果天差地别。
亓官让不明白姜芃姬为何急于这时开战。
只是,他效忠姜芃姬,只要对方的命令不离谱、言之有理,他都不会去质疑。
亓官让捏着密信与孙文彻夜探讨,思索规定期限内拿下中诏半境的可能性。
孙老爷子凝重道,“不如写信向主公说说情,宽容一月这么短时间拿下中诏半境不是没可能,但要冒风险。军需还算充裕,可以拼一把。若是站稳脚跟,固然是好,若是站不稳脚跟,我军今年怕是没有再进攻的余力。征伐中诏需要挪到明年秋收,主公不该不知啊”
尽管孙老爷子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战场之上也用诡计奇兵,但事关大局,他反而喜欢稳扎稳打。中诏已经是囊中之物,他们大可以拖到秋收出兵讨伐中诏这几年被频繁的战争拖累,这两年又是全范围开战,耕种严重跟不上消耗秋日开战,正是敌人打得最凶的时候。
各家诸侯都缺粮食,为了粮食可不用出吃奶的劲儿去抢
亓官让他们这个时候出兵,一边打一边拖,稳赢
现在出兵的话
他们需要冒一定风险。
亓官让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更知道姜芃姬需要这次胜利。
哪怕对方没说需要胜利做什么,作为臣子的他要为对方达成。
亓官让态度坚决,孙老爷子也妥协了。
二人又是数日筹谋,终于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