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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女子就该接受这样飘零无助的命运
她只能委曲求全,折了一身傲骨,才能苟全于乱世
最后
许燕筱迟疑,还是问他。
“那日,为何晚来了”
秦恭垂着脑袋,坦白相告。
他那日赶来,不是专门过来救许燕筱的,他是为了许斐的尸首。
若非苍天有眼,许燕筱也在那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我是问”许燕筱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大军为何晚来山瓮城”
秦恭眼底露出一丝不解。
“恭方才已经说了呀”
他从没想过怀疑姜芃姬,更没有怀疑过许斐,但许燕筱却不同。
“我想知道,为何柳羲会如此大方借了一万兵马借了一万兵马,抵达时间又如此巧合”
巧合多了,难免惹人怀疑。
一万兵马是大白菜,说借就借
秦恭是父亲帐下最忠诚的臣子,为何会临阵改投他人
这一万兵马驰援山瓮城,为何时间卡得如此之好
许燕筱这几日忙着给亡父亡母守灵,临时搭建的灵堂空荡荡、静悄悄的,她总忍不住多想。
这些疑惑跟她的梦魇一样,死死扼着她的喉咙。
秦恭也没有隐瞒,详细告知自己知道的内容。
末了,他失落地补充。
“恭,愧对令文公栽培和信任。”
许燕筱听后,半晌不语。
“许娘子,还请您安心一阵子,待在浙郡,静待佳音。”秦恭似乎有些害羞,错开了视线,低声道,“恭观天下大势,主公与信昭公必有一战。等大军克敌那日,恭便接您离开。”
许燕筱没有回复,秦恭陪他守灵一会儿,起身去练兵巡逻。
因为要防止许裴派兵偷袭,这些日子一直很忙,但秦恭又放心不下许燕筱。
为了两头兼顾,他只能缩短自身睡眠休息时间。
他刚离开灵堂,发现外头站着杨思。
“杨军师,您这是”
“明日便是最后期限,许娘子要扶灵带着令文公等人的遗骸回去。”杨思苦笑道,“思仰慕令文公久已,奈何无法为其送灵。趁着这会儿得空,便想过来给令文公上几炷香,聊表心意。”
秦恭心怀感激,对杨思的好感度又爬上了崭新的台阶。
殊不知,这种好话对于谋士而言,那只是信手拈来的场面话罢了。
秦恭一离开,杨思进入灵堂。
临时布置的灵堂十分简陋,内部空气有些沉闷,待久了有些不舒服。
杨思对着许燕筱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他上香的时候,一旁的许燕筱问他。
“先生在外听了多久”
杨思道,“挺久了。”
许燕筱蹙眉,“先生不知非礼勿听”
杨思道,“许娘子还是可怜可怜秦校尉吧。”
“这话什么意思”
许燕筱对男子有些恐惧,见杨思转身望向自己,她下意识瑟缩地倒退一步。
“许娘子可知,我家主公为何借一万兵马给秦校尉秦校尉还入了主公帐下”杨思倏地扬唇浅笑,当着许斐的棺材道,“因为令文公以秦校尉作为筹码,换了这一万兵马。丸州到沪郡,路途何其遥远,快马加鞭也赶不及。那日能赶上,全军将士也是兵疲马乏了。”
许燕筱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吓得倒退一步。
“父亲他竟然”
杨思道,“秦校尉是个至纯至性的忠贞之人,但他总是忠于旧主,迟早不被新主所容。你若还有丝毫感恩之心,便可怜可怜秦校尉旧主已亡,新主尚在他该有更好的未来。”
第1133章伐许裴,诸侯首杀三
许燕筱再怎么聪慧早熟,年纪也摆在那里,怎么可能是杨思的对手
寥寥数语,杨思已经捏准了许燕筱的软肋,彻底掌控了话语权。
“这件事情他、他知不知道”
许燕筱回想自己方才的话和念头,一时间羞愧难当,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校尉自然是不知道的。”杨思笑道,“许娘子不妨设身处地想想,若您是令文公,您会让秦校尉知道这一万兵马到底怎么借的依照秦校尉的脾性,若非令文公暗中算计,他怎么可能改投他人秦校尉也说过,恨不能效仿父兄三人,为旧主令文公战尽最后一滴血。”
秦恭越是忠诚,越衬得许斐算计险恶。
不管是秦恭还是秦氏,从头到尾不欠许斐或者许氏什么。
父兄三人皆战死,秦恭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许斐卖了个高价,换来一万援兵。
若非许裴抽风,提前强攻,许斐的如意算盘早就得逞了,还能带着一家老小全身而退。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他算尽一切却少了三分气运。
杨思捏着分寸,“秦校尉对许娘子也是仁至义尽了,您说是不是”
许燕筱情绪失落地垂着眸子,望向灵堂停摆的几口棺材露出茫然的眼神。
半晌之后,许燕筱轻声问杨思。
“先生可会将此事告知他”
“思又不是嘴碎小人,怎会将此事到处宣扬”杨思道,“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秦校尉从哪里知道了或者自己琢磨清楚了,也未可知。只是那个时候,秦校尉应该已经接受现实了,不会因为旧主抛弃而自暴自弃。我主柳羲十分开明,秦校尉有才,她会珍惜的。”
许燕筱从杨思口中听到一丝丝的怨怼和鄙夷。
秦恭有才又忠心,哪个主公会不喜欢呢
许斐却瞒着秦恭,哄骗他去丸州,将他当做筹码换取一万援兵这能叫珍惜
许燕筱露出涩然的笑意,迟疑地道,“谢过先生。”
杨思这番话,恰到好处地打消了许燕筱的怀疑。
她有什么资格去怀疑秦恭
秦恭改投他主并非他本人的意愿,为了许斐这一支,他几乎失去了一切能失去的人和物。
可怜秦恭,这会儿还被人蒙在鼓里,他至今还对迟来一事耿耿于怀。
思及此,许燕筱不由得掩面,好似这么做能让自己心底的惭愧减轻一些。
她没注意杨思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她回过神,夜幕已经降临,冰冷的空气顺着帐幕缝隙吹进来,让灵堂多了几分阴森可怖。许燕筱抬手拍拍脸颊,收敛心神,虔诚地为亡母烧纸念经。
又过了半个时辰
“许娘子”
这是秦恭的声音
许燕筱内心闪过一丝慌乱,隐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恭的羞愧。
这份羞愧不仅仅是许斐对秦恭的算计,还有她先前口无遮拦,无意间对秦恭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