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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因为对方对自己没有善意,孩子很敏感地察觉了,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尴尬。
幸好现在的尴尬仅仅因为一个称呼而已。
贾氏已经不能影响到她。
陆芜菱令下人上茶来,今天她让淡月随侍,繁丝被安排去相看那男子去了。
贾氏喝了一口茶,去年乱时她母亲去了,她现在还穿着孝,从那以后,她的待遇更是一落千丈。
威远伯好在算是没有站队的,哪个皇子也不靠,虽然幸而没有在这次乱时遭殃,门庭却也冷落下来,母丧也要丁忧,职务也就都没了。
没有了亲母庇佑的贾氏,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被扔在庄子里,定时送点米粮绸布,已经算是恩赐了。
许妈妈甚至还带着秋叶自己动手,养蚕织布。
贾氏虽然不是多么聪慧的女人,又有些跋扈,但是骨子里还是知道些尊严的,她虽然被许妈妈说服了来找陆芜菱,却尴尬难以开口。一时只知道低头喝茶。
霖哥儿倒是先放下茶,带着几分欢喜道:“二姐,看你过得这样好,我和母亲很欣慰。”
陆芜菱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霖哥儿也长大了。”
贾氏听她声音和缓,也不由松了口气,踌躇了一番,才似乎鼓起勇气般道:“菱丫头,我们今日来,也不是没皮没脸来打秋风,我也知道,当初没有救你,你定然是心中怨我,但是好在你运气挺好,反而因祸得福”
陆芜菱不想听这话,贾氏的意思是正因为当初她没把她带出去,才造就她遇到了罗暮雪,得到了今日的善果
她蹙眉道:“您不要说了,您当初不带走我的初衷,我明白得很,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您的援救,自然不会怪您。”她声音温和中带着一种冷硬。
贾氏听了觉得有点尴尬不安。
她想了想,才低着头,有点低声下气道:“菱丫头,我们也做了十来年的母子,我虽然对你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坏心吧总还是有这些年的缘分在”她抬头看了眼儿子,才强撑着咬牙道:“我们今天来,是想求你些事情。你若是肯帮忙,我自然是感激不尽,这辈子我也没什么机会能报答你了,做牛做马也好,下辈子偿还也好若是你不肯,我也绝不怨你。”
霖哥儿看他母亲如此,虽然他年龄才不到十二岁,却也敏感地觉得不舒服了,尴尬地在座位上动了动,开口道:“母亲”
贾氏平静下来些,道:“你先出去外头吧,我跟你姐姐有话说。”
霖哥儿更加不安:“母亲”
贾氏也更加坚决:“去吧。”
陆芜菱也笑了笑,道:“淡月,带哥儿去外头先用点点心吧,或去园子里逛逛。”
霖哥儿这才跟着淡月出去。
贾氏松了口气,她虽然知道有霖哥儿在可能陆芜菱会更加心软,但她实在不忍让儿子眼睁睁看她为了他这般求人。
她平静对陆芜菱道:“咱们的情况,菱丫头你也看到了,我这辈子便就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怨的,你父亲虽然令我最后变成了官奴,但是跟着他我也有过风光得意之时只是可怜我这对儿女尤其是霖哥儿,他本来那般自幼聪慧,将来不说状元榜眼,一个进士是少不了的,如今连书都没得读”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
陆芜菱截断了她:“您想要我做什么”
她顿了顿:“不妨说来,若是想脱官奴之身,那是极难的。需得圣上金口玉言,没有极大的机缘恐难成事。”
贾氏在家早就反复想过了:“我想让他先读个书若是有一天真有那造化,也不致荒废,菱哥儿是你的亲弟弟,天分是很好的”
“若是一辈子都脱不了这官奴身份呢”陆芜菱声音很冷静。
103、霖哥儿
不知道是陆芜菱的声音太冷浸,还是这事情直言过于残酷。
贾氏怔住,怔怔看着她,许久眼泪徐徐而下。
陆芜菱倒也是觉得有些怆然,只不过这样的事情,不认清事实实在不是好事。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作为官奴尴尬地在罗暮雪家中待着,不知道生死孰是,不知道何去何从,她甚至不敢想如果一直是官奴,被罗暮雪当成一个以色事人的姬妾之流,连生死都不能自主因为一旦去想,她会抵抗自己求生的本能,而宁可立时了结自己。
不知道,贾氏和霖哥儿是什么心情
如果风姿毓秀的霖哥儿即使有一天长大,长成一个好男人,也只能为奴仆,甚至连他的子女也只能为奴他会怎么办
宁可死还是屈辱地活着,尽量活得好一些
许妈妈在旁边唏嘘,递上帕子给贾氏拭泪。
贾氏低头默想了片刻,开口道:“若是如此,也是他的命罢了,做娘的,谁不希望自己家孩子能过得好点,顺利点”声音有些嘶哑,神色呆然道:“若是一辈子为奴,自然是希望他能托庇于你们,至少不被人欺凌。他断文识字,做个账房,管事,总是能胜任的。我知道我没这个脸求你你不看我,看在姐弟情份上,将他留下来,看他读几年书,跟着他姐夫后头见见事,若是看他将来性情才干堪用,你们就留下他用用,若是不堪用,依旧打发回去跟着我,我们也绝无怨言。”
陆芜菱沉吟。
她确实没必要帮助贾氏,但是霖哥儿与她,还是有几分姐弟情谊的
贾氏殷切又不安地看着她,心里后悔当初行事太过恣意,不知道给自己结些善缘。旦夕祸福,谁能先知
“菱丫头”贾氏颤声道:“我没脸求你,你倘能看顾霖哥儿,若是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也不惜我这条老命”满眼央求地看她。
陆芜菱想了想道:“霖哥儿的事情,我会和他姐夫商量,尽量好好培养他。但是咱们家的旧案,证据确凿,想要平案子,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想求特赦,也是要立下大功,因缘际会总之,希望实在不大。”
贾氏已经惊喜道:“不强求,菱姐儿,我们不强求多谢你了。”
陆芜菱沉吟片刻说:“您也知道我们今日将陆芜荷和她姨娘赎了出来,芜荷那样,也没法子,只好我们费事给她找个婚事,青姨娘却不该我们来安排,正好您来了,不如您把她领走,她作为妾室,伺候您也是理所当然。”
贾氏眼睛一亮,又微笑道:“菱姐儿说的是,没有出嫁的姑奶奶管父亲的旧妾的道理,只管把她交给我就是。”
又迟疑道:“不知道给荷丫头找了什么婚事。”
陆芜菱心里略一犹豫,道:“她经过这些,名声已经不堪,能如何呢做正妻是不成了。”
贾氏心里便自动补充,心想陆芜菱肯定是为了罗暮雪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