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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起一愣,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怎么突然提起来便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我心中也觉得非常奇怪,却又不好询问。”
杨度突然说出一番令孙元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吾师湘绮老人在与曾文正公幕下多年,宾主极为相得。世间皆传文正公冰鉴一书,以为文正公精擅君平之术,天下无二,殊不知吾师亦邃此道,数与文正公评说,自是一时瑜亮”
孙元起不知如何应答,只好装作深沉,看着杨度,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度果然接着说了下去:“我在老师门下问学三年,经史百家未获寸进,唯独于这相人之术,却略解个中三昧”
“相人啊”说到相面揣骨,由不得孙元起不感慨:遥想初中那会儿,懵懂不了事,有次电子表坏了,去一修表摊上修,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带着老花镜,鹤发童颜,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一检查,电池没电了。换上电池,非要亲手给孙元起戴上。一摸孙元起的手臂,满脸惊骇:“啊呀,龙筋虎骨啊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好,修表费20”
等回头一问,换块电池不过三五块钱,大为光火,就去找那老头理论理论。还没走到摊前,就看到老头给另一个人戴上手表,还是满脸震惊:“啊呀,龙筋虎骨啊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好,修表费30”
自此以后,孙元起再也不相信算命的了。
“是,敝人对于相人之术颇有研究”杨度没有看孙元起的表情,自顾自说下去:“就说你、我和任公三人。一般来说,算命的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算命,有道是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可是人人都好奇啊,哈哈,所以我自己给自己看过相。我呢,是依人成事的命格,可是眉眼相迫、两颊无肉,此乃孤寒薄弱之相,注定终生劳碌,负尽谤名,无功无德。文章也与身共朽,皆不能传世最为低下。故为人斟酒,也无不可”
杨度自伤片刻,接着说道:“至于任公,耳高眼大,鼻高手长,本来是富贵清秀之相,可惜地阁有缺,不能立功。可是道德、文章,足以名世。且子嗣发达,皆能传其家风。算是中上之人。”
至于杨度的事,孙元起不晓得;梁启超的生平,似乎就是杨度所说的那样。难道他真是高人于是好奇地问道:“那,我呢”
杨度偏过头,看着孙元起:“你龙筋虎骨,贵不可言,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惊天大事业”
闻言,孙元起差点没一跟头栽进海里:坑人没这么坑的就算要骗,劳烦你换句台词,行不兄弟我十多年前就听的是这句话啦。
“怎么不信”杨度看孙元起一脸愤愤的表情,不爽地说。
“信,信,我信”孙元起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冲着你给我讲授知识,又赠我折扇,等我发达了,少不得你一份”
杨度闻言大喜,立马伸出右掌:“君子一言”
孙元起无奈也伸出右手,轻轻一击:“快马一鞭”
第五十二章兕甲楼船海外归
到了天津塘沽码头,孙元起自有老赵、老郑带着几个人在等。杨度倒是洒脱,背着一个小布囊,冲孙元起一个长揖,说句“苟富贵,勿相忘”,便飘然而去。
孙元起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难不成我脑后真的长了块反骨
杨度手里还是骚包地摇着把折扇,远远还能听见他吟着的歪诗:“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公子那个王孙,把扇摇啊”
且说杨度别了孙元起,又乘海轮到上海,再转江轮至长沙,于10月中旬到达湘潭。刚下船,便急忙去看望住在城里的恩师王闿运先生。
刚要进门,门房逮眼看见,却有些不信,还揉了揉眼睛。确信来人是杨度之后,一面打千请安,一面准备去后院向老太爷报告这个好消息:“杨少爷,您可回来了,老太爷可是一日三回的念叨你呢小的耳朵听得都快磨出茧子了。小的这就进去禀告老太爷,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杨度挥挥手:“甭进去了,我自己去给老师一个惊喜”
进了院子,看见师兄弟们都在,好像还在忙活什么。心说:怎么师兄弟们都聚在这里难不成提前知道我要回来可是,我回来谁也没告诉啊
众人相见,皆是大喜,寒暄笑语自不待提。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师弟齐白石接到赴陕为官的朋友夏午诒寄的旅费和聘金,希望他能前往西安教自己的太太学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齐白石为了开阔眼界,决意不远万里,前往西安。
或许有人要问:出生于同治二年1864的齐白石,如何会是杨度的师弟呢前文可刚刚说过,杨度是同治十二年1974出生的
这可就得清末名士王闿运说起了。原来这位集大学者、大诗人、大阴谋家于一身的大名士,最是有教无类,门下除了杨度这种青年才俊、官宦子弟,还有不少出生贫寒的手工业者,最有名的就是“王门三匠”:铁匠张仲飏,铜匠曾招吉,木匠齐白石。1899年,齐白石以诗文画为见面礼,拜王湘绮为师,这比1895年就入门的杨度迟了数年。金庸的小说中不也有这种事么,令狐冲比劳德诺小,只因入门先后,劳德诺就得管令狐冲叫“大师兄”。
年近不惑的齐白石,雕花、绘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