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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两下,勉强跟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快点进去吧,纤纤公子。”头目嗓子里哼出一声模糊的咕噜,他不敢明面上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用了种更委婉的方式,借称呼楚腰的另一个名字来宣泄了自己的愤怒。
楚腰没有理睬他。
在进入密林之后,有几个炉鼎凑到楚腰身边来打听详细的情况。有人学着楚腰那样折起下摆的袍角,防止衣服被密林中四布的荆棘勾破,也有人举一反三地扎紧了自己的袖口,惴惴不安地估量着自己将会面临的命运。
他们此时还一无所知,于是对未来的怕也都怕得充满想象力的茫然。楚腰看他们一眼,只是简短地叮嘱道:“活下去。”
这或许要看这些人运气好坏,是不是当夜就入了某些妖兽的肚子,如果没有就可以活下去;要看客人性格的暴虐与否,要是肠子没有全被扯出来,就把内脏重新塞回腹腔争取活下去;要看是否有客人不爱渔色,只是把他们当成真正的两脚行走的猎物,如果遇上,那就趴在地上装死尝试活下去。
他没有任何诀窍能教给任何人,他只能告诉他们要用尽全力活下去。
从此不会有安逸,不会有美丽,更不会有尊严和快乐。唯一有的就只有最赤裸最丑陋的真实面目,他们将像野狗一样一口叼住命运转动的日晷,极尽挣扎,极尽疯狂,追逐着自己求生的本能。
而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在一生之中都会深深刻入骨髓,从此没有一时半刻或忘。
这片林子经过穷奇的精心设计,每一寸地面上都蔓延着软刺倒竖的钩吻藤。
如果有活物在上面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动,那百丈之内的所有钩吻藤都会“活”过来,用它们粗糙的藤条鞭笞炉鼎们的小腿,逼迫他们在这一片草藤的天然地衣上拔足狂奔。
穷奇就是要让这些炉鼎们疲于奔命整整一个夜晚,等第二天时展现给客人们的将是最可口、最狼狈、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凄惶的美味点心。他们任人拿捏,任人摆布,任人折弄成随便什么形状。
带着那副面具和请帖,洛九江很轻松地混入了等待“招待”的队伍之中。
这一列修士大概近百人,修为差不多都在金丹上下。洛九江左右看了看,学着几个修士的模样装作自己性格孤僻,只在一边站着,免得多说多错。但就是那样,那些污言秽语依旧迎风而来,满满地灌了他一耳朵。
他掩在袍袖之下的拳头已经浮起了隐隐青筋,倘若可能,还真想一刀把这里劈个稀巴烂。
给他们引路的这位侍从是个八面玲珑吃得开的人物,在将他们带入晨曦初至的密林之前,还好好地开了些“其中红湿花碎美景无数,诸位客人只管流连忘返”的玩笑。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但洛九江没笑,他透过面具看着那个侍从,心里有点平静地在他那张讨喜的笑脸上画了个血红的叉。
密林里的夜晚,冷月如钩,幽深的月影冷淡地投下一点吝惜的皎光,却只是把高大的树木照得鬼影浮动。
在前半夜里,林中布满了炉鼎们急促的脚步声,尖叫声。有几声忍耐到了极处哭喊的嗓子勾起了所有人的愁绪,几乎是所有被扔在这里的炉鼎都在断断续续地哭。
而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就连这哭声都微弱了,减轻了。脚步声变得拖沓而沉重,钩吻藤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连一声声喘息都是坠着铅的,刚刚呼出鼻腔就被拉扯着落进草丛里。
太过长久的惶恐和不安把人的神经拉得极长极薄,再多的不安和惧怕最终都归为无声的麻木。
等到日头升起来的时候,钩吻藤终于重新蛰伏回去,当下就有许多的炉鼎整个跌倒在地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紧盯着太阳,甚至一个字也无力气说了。
楚腰背倚着一棵老树,他半阖着眼睛,抬起手来抿紧了自己的鬓角。
在场的所有人中,他是唯一一个看起来还有些仪态的。
他把前夜挽起的裙角放开,尽管里面的裤子已经被扯得破碎不堪,但被大红的裙摆一遮,看起来仍是体面的模样。
那些披着薄纱的炉鼎此时已经近乎衣不蔽体,他们的腿上还留着新鲜的伤痕,每个人神色里都显露出软弱的疲态。
楚腰不是觉得他们这样不好,他只是感到惋惜,因为他太清楚这种有点破碎的气质会吸引来什么样的人。
被揉皱的帕子得不到太多珍惜,最终只能沦落到成为擦抹泥水的破布,反而是完好的锦缎就算身价再便宜,至少也能得到一两分留意和仔细。
过了一会儿,林子的另一端逐渐有了些人声。随即惊呼和惨叫声随着愈发嘈杂的人声响起。
身边那些今晚已经吃够了苦头的炉鼎们纷纷警觉起来,而楚腰则睁开眼睛,挺直了脊背,像是准备迎接一场硬仗。
最终找上他的是一个嗓音沙哑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在场的所有客人都带着一张冷冰冰的银面具,楚腰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眼睛透过孔洞露出来,透出一种贪婪、淫邪又冷酷的眼神。
楚腰对他微笑,没有任何挣扎,驯服的如同初生的羔羊。他脉脉含情地看着这位修士,目光和注视洛九江时如出一辙,是一眼就足以令人倾倒的深情。
“您喜欢什么样子”楚腰轻声问道。
他声音清甜动人,却丝毫不腻乎,听起来可男可女,配上他痴心的眼神,简直要让人身子都酥了半边。
而这位客人却不为所动,他甚至恶意地笑起来。像是为了观察楚腰的反应,他凑到楚腰的脸前,呼吸喷涂间带着一种水腥的臭气,他张开嘴,露出一条长而肥厚的,像是变异蟾蜍一样的暗红色舌头。
楚腰甚至连微笑的角度都没有一点变化。
无论是这么一条让人恶心的舌头,或者是他露出满是疱疹和脓液的尘根,哪怕他当场翻脸从楚腰锁骨处开一个口子,一道伤痕一直滑到楚腰的肚脐,他依然会这么笑着,像是面前是他最爱的人。
见到楚腰的反应,这人显然有些满意。他嗯了一声,伸手朝楚腰下身抓去,漫不经心地吩咐道:“我不喜欢男人,但既然你这么漂亮乖巧我先帮你净净身吧。”
楚腰含笑如醉的眼眸终于抖动了一下。
多年之前的噩梦在这一刻翻卷着咆哮的乌云和灰沉巨浪,像是为了报复如今这个自己,在他心中翻搅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