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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南雁点了点头,心内若有所思:“这金主完颜亮登基不久便将都城从旷野偏僻的上京迁到中都燕京,虎视中原,其志不小”罗雪亭又道:“龙骧楼迁到中都之后,更加锋芒毕露,侦骑四出,遍及天下,除了咱们大宋,便连西夏和吐蕃,也全在其监视之下。”说到这里,他声音愈发低沉。其实他武功早趋化境,心识展开,方圆数里的风吹草动,全在他心神笼罩之内。但此刻渐渐说到正题,仍不禁小心翼翼。
“数月之前,我得了密信,龙骧楼正自暗中筹谋一场名为龙蛇变的惊天密谋,若得顺当施展,我大宋必然损失惨重。只是这龙蛇变之谋到底详情如何,我们却全然不知老夫早想派人潜入龙骧楼,只是这卧底龙骧之人,非但要武功高超,更要智勇双全,心性坚忍,却要我到哪里去寻”说到这里,罗雪亭不禁连连叹息。
卓南雁早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激将之意,但仍是忍不住长笑一声,道:“堂主,南雁愿往”罗雪亭沉声低笑:“卧底龙骧楼,本为九死一生之事,但你武功过人,胆气和机智更远在常人之上,自你巧破剑阵,大胜南宫禹之后,老夫便相中你了只是这事委实干系重大,老夫可不能草率而定。适才我便暗中偷偷摸摸地窥了你的隐微,呵呵,果然心如铁石,是个能成大事的好汉子”
卓南雁这才知道,为何这武林宗师偏要暗中偷看自己,想到和林霜月的柔情细语全给他瞧在眼内,面红耳赤之余,又暗自庆幸:“霜月脸皮忒薄,亏得不知这老头在一旁窥探,不然只怕要羞死了。嘿,这古怪老头子,豪迈得离了谱,也真是丝毫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内。”
“老夫还要罗嗦一遍,”罗雪亭说着向他深深凝视,“你再好好想想,当真甘冒千难万险,身入龙骧楼,刺探龙蛇变之秘”卓南雁凛然不语,却将头重重一点。
罗雪亭目光灼灼地盯了他片刻,忽然俯身向他叩头而拜。卓南雁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搀扶,但触手之间,只觉这老头子浑身犹如铁铸,难以撼动分毫。他忙要身跪倒,罗雪亭却出指如电,在他双膝上一扫,卓南雁登觉双腿僵直。罗雪亭却道:“我这可是替大宋百姓给你磕的头,你不得避让”不管不顾地给他砰砰连磕了三个头,才翻身站起。
他才一起身,卓南雁便觉膝间穴道上的微麻之感已一闪而逝,心内愈发佩服这罗雪亭内劲收发委实到了玄之又玄的境界,微一凝思,忽道:“堂主既然已知道了这龙蛇变的来由,想必龙骧楼内已有了咱雄狮堂的内应”
“不错”罗雪亭点了点头,面色愈发凝重,道,“他潜入龙骧楼已有三年,半年之前,他给我传来了最后一个消息,便提到了这龙蛇变之秘但自那之后,他便忽然杳无音信。我猜他若非已遭不测,便是落入一个极大的困境之中。这也是我派你潜入龙骧楼的另一个缘由”
卓南雁问:“那人是谁”罗雪亭缓缓摇头:“一别三载,他在龙骧楼内用的姓名,位居何职,我已全不知晓”眼见卓南雁满面惊讶之色,便淡淡一笑,“每一次他给我传递密讯,都是经过两三道人手辗转传来,这密讯上若是写明他在龙骧楼内的姓名职位,万一落入龙骧楼之手,他岂不就呜乎哀哉”
卓南雁点了点头,道:“那他生得什么模样,年岁多大”罗雪亭蹙眉道:“他岁当壮年,模样却是普普通通,便是让你看得两眼,再混入人群,你也未必能再认得出来况且他冒险投入龙骧楼,胡须、口音、衣着,必然早已大变。”
“这可奇了,”卓南雁不禁苦笑起来,“那你让我如何跟他相认”罗雪亭目光骤然一闪:“他名字可变,外貌可易,但武功却变不得这便是他的独门武功,梦回神机爪”身子霍然跃起,大袖翻飞,双手化掌为爪,一路精妙爪法施展开来,抓、戳、扫、勾,忽而曼妙飘逸,忽而又诡奇狠辣,看得卓南雁目眩神驰。
罗雪亭一路爪法使完,又给卓南雁细细讲解了几招精妙招式,才道:“这是他家传的拿手武功,江湖之中也只他一人习得。你识破他这爪法之后,便可跟他说出接头切口,三更惊回千里梦,他便该答,头白弦断少知音这两句诗化自岳少保的小重山,乃是三年前我跟他离别时所作,既是赠言,又是给他特制的切口,便是残歌他们也不知晓。”
卓南雁一一记下。罗雪亭又道:“天色太晚了,咱们速速回去,免得旁人生疑”
摘星阁内众人剧饮方酣,兀自热闹非凡。卓南雁四顾之下,果然不见了林霜月的倩影,知她必已离去。卓南雁心底才生出一种隐隐的痛楚:“她这么骄傲任性,给我硬邦邦地回绝了,心内不知如何难受,她她还会不会再搭理我”登觉眼见的诸般热闹,全成了跟自己毫不相干的虚幻之物。
一时群豪尽兴痛饮,半夜方罢。卓南雁更是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当晚他和刘三宝兄弟二人便给请入雄狮堂内安歇,卓南雁给刘三宝搀到了床上,便即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卓南雁忽听窗上响起啪啪的三声轻响,他一惊而起,飞身跃出,却见前面有道身形快如疾风,一闪而逝。卓南雁提气急追,这些年来他随着施屠龙屡攀绝顶,轻身功夫早已炉火纯青,九宫炼气局的内劲展开,当真快若风驰电掣。但任是卓南雁如何奋力疾奔,前面那人却总是离着他那般远近,远远瞧着,那人举步落足悠闲自若,但身法却快似仙人御风,就如一道青烟般在前面忽隐忽现。
二人一先一后,绕着雄狮堂转了两个圈子,那人霍地止住脚步,回过头来,却是罗雪亭。卓南雁立时凝住脚步,两人对望一眼,不禁齐声大笑。罗雪亭见他疾奔疾停之下,依然笑得欢畅自如,点头道:“很好这份机灵明白,还有这手轻功,危急时刻,或能救你一命你跟我来。”领着他走入后花园。
朝阳藏在灰蒙蒙的云蔼中,没有一丝亮色,时辰还太早,后花园中一片悄寂。罗雪亭举头望了一眼昏溟的日色,沉沉道:“我知道,你必要问我令尊当年遇难的详情”卓南雁的目光在晨风中乍然一紧,直直盯了过来。罗雪亭道:“当年秦桧初掌大权,祸害忠良,四海归心盟几日之间风流云散,令尊心灰意冷之下,萌生退意,便携着你母子和几大部属飘然远隐。嘿,他性子刚硬,也不与我商议,只留信一笺,说他不忍看江南涂炭,要北上隐居中原。我得讯之时,还不知他一家已在悄然远赴风雷堡的途中。我找他不到,却得到紧要密报,秦桧爪牙已和金国权贵联手,正要对他下手。秦桧遣来的是号称吴山鹤鸣的大内绝顶高手赵祥鹤。自金国远途赶来的,却是大金国的不世高手、龙骧楼主完颜亨,原来这次联秦灭卓,全是完颜亨的全力筹划”
卓南雁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道:“完颜亨身为金国权贵,竟敢来我大宋厮杀”罗雪亭冷笑一声,愤然道:“那又怎样其时赵构那皇帝佬一心与金国议和。为了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