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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允让心下稍宽,暗道,看来这关是过去了。坐下后,赵祯接着又温声道:“老哥哥,你这身子可大不如前了,可要保重啊。”
“劳官家记挂,”赵允让感动道:“老臣这身子,实在太不争气了。”
“将养身子要紧,往后别操那么多心,宗正寺那边你就不用管了,让北海郡王担起来。”
官家的关切之语,落在赵允让耳中,却不啻于兜头一盆冷水,他不禁打了寒噤,心中暗叫道:这就夺了去了不过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怎么有脸再作宗室之长只能打落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谁知道这才是开始,只听官家悠悠道:“在家里歇着,有了时间,也能管教管教我那帮侄子。”
赵允让的心又紧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赵祯借题发挥
“多子多女多冤家,这么说来,老哥哥的冤家,差不多是大宋最多了。”但谁能堵上皇帝的嘴不成便听赵祯接着道:“这些年,寡人也间或听闻,我那帮侄子胡闹的消息,有玩女人的、有赌钱的、有强抢别人田产的、还有整天和一些文人拉帮结派,也不知干什么的”
赵允让本来就有病,听到这儿,险些晕厥过去。老脸刷白如纸,强撑着起来,刚要分辩,却听赵祯话锋一转道:“寡人都是不信的。”便把老王爷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可你干嘛要说啊而且是在一国朝堂上。在朝会上,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何况是官家说的呢这就是啪啪打脸,而且打得他鼻青脸肿
“不过还是要回去问问他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老哥哥一辈子克己复礼,堪为楷模,可不能让不肖子坏了名声。”赵祯一脸温柔道:“至于赵宗汉的案子,包卿家要尽快查明,还老哥哥家一个清白。”
群臣不禁面面相觑,什么叫还老哥哥家一个清白感情现在在官家眼里,老哥哥家是不清白的
赵祯一个月的早朝,都没说这么多话,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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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暗战
朝会接着进行,气氛有些怪异。大臣们按部就班的照本宣科,然后官家说准或者不准,抑或交某衙门再议。一个个臣子出班回列,时间也很快流淌,眼看就要散朝了。
但越是到最后,空气就越紧张,谁都知道,正戏还没上演,抑或是不会上演
那些商议好了,今日要集体向皇帝摊牌的台谏言官,不停的互相打着眼色,到底还搞不搞
这种事,关键就是个气势,气势上压倒了皇帝,就能比他点头。可今日一上来,赵允让就让人泄了气。泄气容易鼓气难,眼看着绝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别人尚且能忍得住,范镇却忍不住,这哥们为了立储之事熬成伍子胥,早就执念了。
见预先安排好的人迟迟不肯动手,范镇把心一横,踏出一步道:“启奏官家,微臣以为这些国事虽然重要,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那就是关于国本的问题臣冒死进谏,请官家今日有所决断”
赵祯已然胸有成竹,因此这次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沉思片刻,便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挑选宗室之子作为接班人这是忠臣之言,寡人怎么会因此杀你这样的话不是每个人都敢说的。”
“官家圣明”范镇拍一记马屁,亦为了给身后的那帮家伙增加信心道:“微臣以为出言必死呢”
“我大宋朝杀过上疏言事者么”赵祯目光奇怪的看着他道:“再说这有什么历朝历代,这样的事还少吗”
“大宋必须要有继承人,这关系到国家的存亡安危。上次官家已经答应了,说马上就办,现在怎么又没有音讯了”范镇放开嗓子激昂道:“一定有小人对你说:官家正在壮年,为什么这么着急立接班人呢这些小人听起来是为官家着想。但实际上,只不过想在有突发事件的时候。浑水摸鱼趁火打劫。伺机立对自己有利的人做皇帝,这样的事,古往今来还少吗”
说着近前一步,大声道:“请官家今日便决断吧”
同时。侍御史陈洙、谏官吕诲也都冒死进谏,说的和范镇大同小异。
显然。那位程修仪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赶出宫去,引发了大臣们不安的猜测。这也是他们必须要当机立断的原因。
赵祯是金科玉律的官家,自然不能食言。他沉默片刻。终是点头道:“寡人没有说话不算数,其实我也有意,从宗室子弟中挑选接班人培养,为什么会迁延那么久是因为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大臣们心里说:是没有生出来合适的人选吧。
大殿中的气氛,陡然异样起来,所有人都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赵允让紧张的抓住儿子的手。心快要蹦到嗓子眼了。
“立储是国本大事,五代的昏君。尚且需要征询臣子的意见,寡人自然不能自己说了算。”沉默一会儿,赵祯接着道:“现在诸卿毕至,你们不妨提提意见,看近支宗亲里面谁能胜任”
大殿中的空气凝滞了。许多人心跳加速,许多人心跳停滞,有的人头脑当机,有的人心思电转,不知多少次冒死劝谏、多少回苦心谋划、多少年的痴心等待,本以为前路漫漫无涯,谁知转眼即到彼岸只要报出那个名字,仿佛一切便唾手可得了
但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大殿里针落可闻,只听到粗且急促的呼吸声。
尽管谁都知道,如果说出那个名字来,就是首倡之功。可官场是个将尊卑秩序的场所,恐怕还没等到那位登上皇位,自己就先被羡慕嫉妒恨的上司整死了。
现在只有两种人可以说话,一是诸位相公,二是范镇这个愣子,横竖他已经把相公们都得罪光了,还怕啥秋后算账
但范镇没有吭声,他是古道君子,作这一切是因为使命感,而不是为了邀功。在他的思想中,像陈执中那样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