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320(1 / 2)
也不应该,楚度才是北境最大的敌人,留着我牵制楚度,才是平衡之道。
所以道轮绝无可能对我下手。
我突然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内腑剧烈震荡。空城精华和道轮清气愈演愈烈,像一条条纠缠咬噬的毒蛇,凶狠拼杀,我的身体变成一处处疮痍遍布的战场,内伤不断加剧。
晏采子立在原地,神色莫测地凝视着我,目光深邃得如同无底沉渊。
我忽而想到,道轮坐视天刑自爆,再被晏采子吸取天道精华,主动化作清气投体。如果这一切是早有预谋,道轮究竟想做什么
我喉头一甜,忍不住又连喷了几口鲜血。体内,几缕空城精华眼看要被道轮清气吞噬,突然炸开,下一刻,炸开的空城精华纷纷汇聚,重新与清气厮杀。
而一些处于劣势的道轮清气同样如此,将我的内腑激射得千疮百孔。连魅胎也被波及,陷入奄奄一息的沉眠。
我暗叫不妙,双方这么斗下去,简直无休无止,倒霉的只能是我。当务之急,是将道轮清气和空城精华控制住。
“想不到,我只得了一点天道皮毛,真正的好处倒是便宜了你。”晏采子忽然开口,语声平静得令人心颤。
“前辈何出此言”我心中一凛,口中应付道,“得了便宜的是前辈才对。道轮怕我掌控吉祥天,所以临死一击,害我重伤,这是前辈亲眼所见。”
晏采子淡淡一哂:“究竟是我太天真了,还是未来的魔主大人太天真了,居然还用这种无稽之谈来诳我你难道没有感觉出自己的变化么”
此时此刻,我方才察觉,虽然肉身重创,但心境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无数奇思妙想。过去对法术的许多细微不明之处,如今飞速贯彻通明,各种精妙的施法技巧随着道轮清气的炸开,一一呈现脑海。连带着空城精华也化作一道道玄之又玄的法则,清晰展现。
道轮清气为“顺”,空城精华为“逆”,一顺一逆,一清一浊,一升一降,交相演绎出宇宙最奥秘的变化。
刹那间,我犹如醍醐灌顶,灵慧洞开,无数天地法则不解自明。不知不觉,我左手抬起,右掌下按,整个人似起似落,似生似灭。
激战的空城精华、道轮清气受到感应,蓦然一停,偃旗息鼓。
“不愧是北境所钟。别人万载难逢的机遇,你却唾手可得。”晏采子一步步向我走来,双目灼灼,不时闪过电光般的厉芒。
我顿时生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糟糕感觉,晏采子摆明是不怀好意了。虽然我道境妙悟提升,但肉身受创太大,魅胎又无法发动,面对虎视眈眈的晏采子,只能任其宰割。
“小婿奇遇连连,岳父大人也颜面有光啊。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口不择言地道,道轮清气在内腑缓缓上浮,空城精华慢慢下落。
晏采子愣了一下,似乎被突然冒出的“岳婿”之词弄懵了。旋即他莞尔一笑:“把求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也只有真正的魔主才行吧。你以为把柠真牵涉进来,就能保命么”
“求饶保命从何谈起岳父大人说笑了。”我面色不改地说道,“此行过后,不知岳父大人有何打算小婿或可薄尽绵力。”
晏采子走到我跟前,面对面相视片刻,悠然道:“我接下来的打算么,自然要是取回道轮的精华。你愿意薄尽绵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心头巨震,此时空城精华、道轮清气恰好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晏采子抽取道轮清气,势必打破平衡,顺逆错乱,当场要了我的命。
“魔主可与龙蝶在黄泉天相聚,转世重来也未可知。”晏采子漠然的声音传来,视野中,一根白玉般的中指缓缓点向我的眉心。
“你杀我,就是杀柠真”我神色从容地说道。
指尖停在我眉心半寸之处。
“你抛弃了柠真的母亲,柠真一直心怀幽怨,难以释怀。你再杀了我,柠真必然对你反目成仇,以她的性子,不是自杀,就是杀你。无论哪种结果,柠真必死无疑。”我不慌不忙地道,道轮清气轻盈悬浮在内腑上空,空城精华混浊沉落于下方,彼此互不干涉。但我深知,这只是暂时僵持,一旦运转法力,定然再次混战不休。
只有将两者真正融为我的东西,才能转危为安。
“柠真的死活,与我何干”晏采子淡然道,指尖微微颤动,只需轻轻一弹,我便灰飞烟灭。
“柠真若自生自灭,当然和岳父大人无关,但逼死她则完全不同。前辈是柠真的心结,柠真又何尝不是前辈的心结以前辈的天资、道境、门派、阅历,为何至今没能跨出最后一步,反被楚度这种后来之辈赶上说到底,是柠真阻碍了你”我暗中一咬牙,强行施展生死螺旋胎醴,殊死一搏。
“对柠真,前辈杀又不是,不杀又不是,只能白白蹉跎岁月。哈哈,就算前辈吸取了道轮精华、天道法则,就能跨越知微么别做梦了,你会终生受困北境,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超脱的可能在我看来,什么吸收道轮精华,只是前辈逃避柠真,逃避心结的借口啊你化身万物,骗了无数人,最终却连自己也要骗”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生死螺旋胎醴自动分化成碧绿的生气、幽暗的死气,各自扑向道轮清气和空城精华。
晏采子沉默不语,神色阴晴不定,一张脸仿佛车马灯般飞速幻变。时而化成草木,时而化成江河,时而化作芸芸众生的万千面孔。
指尖依然停留眉心,将点未点。
第十二章我有一莲幽梦
“轰”生气与道轮清气,死气与空城精华交汇的刹那,如同天崩地裂,山塌海啸,在体内掀起前所未有的混乱。
殊死一搏的结果,坏得不能再坏。生死螺旋胎醴没能融合道轮清气和空城精华,反遭排斥。所有的气息彻底萦乱了,纷纷疯狂暴窜,将我陷入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狂潮中。
“哇”我的七窍同时喷出血水,一颗心向下沉去,仿佛也被无形的浪涛吞没。
殷红的血溅在晏采子莹白的手指上,宛如雪里红梅,凄艳绽放。
除了眉心的这根手指,我再也瞧不出对面这个“人”,还有一点点晏采子的痕迹。
他已是风,已是火,是恐怖的妖魔,是一个个嬉笑怒骂的陌生人,是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逃避我在逃避你说我在逃避”他开口道,变幻出的万物都发出奇特的语声,这声音时而寒冷如冰,时而咆哮如兽,时而颓丧如死灰,时而悲凉如暮烟
“是,你在逃避。”此时此刻,哪怕晏采子不杀我,我也会被体内的乱流搅成废人,心中再也没有了顾忌,索性畅所欲言。
“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活命,扰我道心。”晏采子的脸庞忽又浮现,我的眉心一凉,他的手指搭在了上面。
“想活命,会这么说。不想活命,也会这么说。”我对这根手指视而不见,仰起头,出神地望着呼啸沸滚的天壑。
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狂暴的天壑,一样蕴藏了宁静的美。
说来奇怪,前一刻,我还踌躇满志,誓要登鼎北境。后一刻,便从高峰跌落,生死任人宰割。此时的心情本该绝望若死,偏偏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
即使死,我也不会感到绝望。我自顾自笑起来,原来,我终究是不同了。
无论这不同是对,是错,至少,我的生命不曾在原地停留过。
“你看这里的天壑。”
我像是对晏采子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它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有时,它暴乱幽晦,有时,它绚丽多彩,你永远也无法预知,它在下一刻会变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