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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的山岩完全崩裂,像撕开的血肉,向外翻卷,裸露出腐烂般的青黄色。内里凸起一条条管状物,色泽紫黑,非石非铁,犹如藤蔓纵横交错,贯穿了整片地岩。
两个女武神陡然呼吸急促,头发枯落,一条条皱纹像蛇群爬上脸颊,肌肉急速萎缩,直到变成薄薄的一层皮,紧紧裹住了凸出的骨骼,看上去十分恐怖。
楚度冷哼一声,双掌运息,按向女武神背心,一面将精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对方体内,一面观察她们的变化。“噗哧噗哧”,两个女武神的眼珠掉落,凭空蒸发,皮肤慢慢销蚀,直到剩下惨白的骨骼。
我赶紧瞧向甘柠真,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深入怨渊核心,但她的容颜一点没有衰老的迹象,难道玉葩真有神奇的功效
“一定是咒术,否则我输入的妖力不会毫无作用。”楚度丢下两具骷髅,落在一块圆的岩石上,伸手摩挲。
我也觉得这些山岩形状太过古怪,忍不住弯下腰,摸了摸凸起的管状物。它不像石头,温润而稍带弹性。刹那间,悲厉痛楚的哭嚎千军万马般涌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惨烈,各种不甘、怨恨、凄厉的情绪像火山喷发怒吼。
“怦怦”,手心隐隐传来管状物的跳动,仿佛沸腾的血管,烫得手心灼烈。如果没有息壤护体,此刻我的手大概已经熔化了。我大吃一惊,目光所及,周围赫然是一根根奔腾跳跃的粗大血管,宛如鲜红的巨蟒盘旋,将我重重缠绕。
视野内,血流成河。恍惚中。一道道金黄色的刀气破空飞来,纵横四射,纷纷斩断血管。血管抽搐扭动,啪啪乱跳,发出悲怨的惨叫。泉水般喷溅的血流中,那双诡怪恐怖的眼睛出现了。
“我不会死,我的魂魄将永远守候于此。以我残存的血、肉、骨、灰,以我毕生的痛苦、悲惨、愤怒、不幸,永远诅咒这个地方,诅咒所有背信弃义的生命。”我的神识中,清楚传来了怪眼的声音。
这声音,空空洞洞,没有一丝起伏的感情。仿佛所有的屈辱、哀怒、怨愤、痛苦已被绞碎,锉骨扬灰,只剩下了深渊般的绝望。就像一个人用锋锐的铁锯,一点点锯开自己的脖子,脸上还带着漠然的表情。
这一刻,我仿佛被怪眼占据了神识,内心灼烧着怨毒的火焰,恨不得大肆杀戮,毁灭一切,毁灭自己。
眉心内丹轰然跳动,一粒黑点破入神识,旋转膨胀,化作滚滚巨轮,散发出来的冥冥死气令我神智一清,眼前幻象倏地敛去。我的手依然放在岩石上,管状凸起物也纹丝不动,只是我的手掌血淋淋的,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瞪着手掌,大声喘气,胸膛起伏不定。神识内的巨轮袅袅消散,我心知肚明,龙蝶定然在内丹里留下了轮回妖术的种子,好令我应付怨渊。
“是它”楚度厉喝道,猛然抽出紧贴岩石的手掌。他似乎也不好过,面容僵硬,额角渗出冷汗,右手不停地滴淌血水。
甘柠真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
“你也看到了”我喘息着问。
“我不会死。我的魂魄将永远守候于此,以我残存的血、肉、骨、灰,以我毕生的痛苦、悲惨、愤怒、不幸,永远诅咒这个地方,诅咒所有背信弃义的生命。”楚度缓缓念道,面无表情。在幽深的地窟内,他森寒的声音宛如一个徘徊的幽灵,听得人毛骨悚然。他冰冷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仿佛他就是那双诡秘的眼睛,发出恶毒的诅咒。
“别再念了”我似要释放出心中的恐惧,大吼一声,“它到底死了没有”
“这也是当年海沁颜想知道的。”楚度深深吸了口气,闭目思索片刻,道:“它的肉身应该早就死了,因为我们正在它的尸体内。”
我蓦然一震,白骨彩柱、缭绕浓雾、肉瘤山峰、奇形怪状的岩石,凸起的管状物在脑海里一一闪现。“这是它残存的骨、灰、肉和血”我尖锐突兀的叫声,让甘柠真吓了一跳。
“当年是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杀死了它”我平息了一会急促的心跳,道,“金黄色的脉经刀气斩断了它的血管经脉,我听到了它痛苦怨恨的惨叫。”
“所以它要复仇,所以怨渊里充斥了它临死前的诅咒,所以海沁颜的日志里反复提到了罪孽、代价、报应”楚度沉声道。
我和楚度对视一眼,见到了彼此眼中的亮光。怨渊的神秘面纱正被我们慢慢揭开,一旦了解真相,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听完我们的推测,甘柠真面色微变:“我曾在碧落赋的古籍阁里,浏阅过一段关于金乌海的奇特传说。”
第十章它
“金乌海之底,孕灵异之气,化奇物踞之,方圆万里,人莫能近,鱼虾藻草绝迹焉。”甘柠真缓缓吟道,“这段传说大约记载于两亿多年前。”
我沉吟道:“如果传说属实,那么在脉经海殿建立之前,附近应该是荒无人烟,生灵绝迹。而奇物,所指的就是它。”
“脉经海殿原名脉经殿,始建址于罗生天东南的碧甘屿,到了海沁颜这一代,才率门人远赴金乌海,建殿于此,更名为脉经海殿。据传金乌海底灵气兴旺,适宜修炼,是一块罕见的风水宝地。”楚度如数家珍,攻打罗生天之前,他一定做足准备,对各大门派的底细了如指掌。
“也就是说,金乌海底本是它的地盘,后来才被脉经海殿占去,多半还是强行霸占的。”我猜测道,“而它则被海沁颜带人围杀,含恨而死。”
“绝非如此简单。”楚度断然道,“金乌海底方圆百里,人莫能近,可见它当时就有极为恐怖的力量,海沁颜未必杀得死它。”
“这很容易解释。海沁颜她们一定是用卑鄙的手段暗算了它,所以才会在日志里留下罪孽之类的言词。而它当时身受致命的重伤,逃入怨渊后,留下临终诅咒一命呜呼。后来海沁颜疑心它未死,才会追入怨渊,查访真相。”
“怨渊是宙的裂缝,拥有时间的无限可能性。只要它逃入怨渊的这一刻没有死,就还有机会,重新经历另一条时光的岔路,从而逃过死亡的命运。”
我目瞪口呆,楚度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怨渊是一座时间的岔路迷宫,而“它”本就是从这里诞生出来的生物,说不定真可以自由地再次选择,逃离某条时间岔路上的死劫。但既然如此,“它”又为何会丧命呢除非“它”是在怨渊外被杀死的,可“它”的尸体明明白白地在这里。
“你我、海沁颜都有机会在怨渊目睹未来,难道它无法预见日后会死在海沁颜手上吗如果可以预见死亡,它又怎会被海沁颜暗算”楚度接着道。
我苦笑,这实在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原以为大致解开了“它”的死谜,谁料却更加扑朔迷离。
楚度明澈的目光也闪过一丝迷茫的烟雾:“它理应可以逃过必死的命运,为何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