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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也是最后一年,明年年底白老学便要正式退隐,以后都不再教学生了,这家私塾亦不再开放了。于是学生们都很珍惜这一年时光然而越是珍惜,日子仿佛过得越快转眼间第二年已差不多到年底了,还有一个来月就要过年了,学生们经过相互商议,又征得了白老学究的同意,这一期书要念到大年三十才放假三十以后么,唉,自然是各奔东西了至于王者风和禇宗侗,则要按丐帮的规矩去闯荡江湖,做两年真正的叫化子后方能正式成为丐帮弟子当然,他们是帮主的亲传弟子,两年磨练后的地位自是要高人一等。
这数日来,白老学究也似乎满腹离愁,很舍不得这些学生,更为自己的日渐衰老而忧郁哀伤,每夜都要喝得酩酊大醉方能入睡,也不管这把老骨头吃不吃得消,也不听医师的劝告和孙女的央求。
今日下起了大雪,寒风朔朔,凛冽刺骨,到处都只是一片凄迷,大朵大朵的雪花铺天盖地地飘散下来,在劲风中似无数白蛾漫天狂舞,然而最后都结聚于地面,给整个大地都似穿上了一件厚厚的白棉袄。
此刻天色已晚,禇宗侗和住在这儿的所有丐帮弟子都进城里玩闹去了,只有王者风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留在这个宽大的废园里。幸好丐帮弟子们捎来的数坛好酒还在这儿,王者风便拍开一坛来,坐在菜地边的屋檐下慢慢独饮,一边观赏着漫天雪花中傲然挺立的那株老梅树,看它不屈不挠地吐蕾开花夜已来临,但满地白雪映衬得四周仍如白昼一般明亮雪已渐渐下得小了,但还在零星地播撒着,随着烈风呼啸奔走。王者风饮完了一坛酒,看看夜色已重了不少,便欲像往常那样去赣州城里找那些有名的武师一试身手他每次都蒙面而去,已击败了诸多有名的“武林高手”,但也还有几位确实扎手的他胜不了,险些伤在他们手下,幸亏护体功火候已深、又仗着身法快和轻功高而很快遁去。半个多月来他都没有进城,针对那几位硬手苦练了十数日,自觉各方面都进步极大,应当能胜得了那几人,便欲在今晚又暗地里去挑战。放下手上的酒坛,他突地心神一动,暗忖白老学究这数日来极爱饮酒,自己何不送两坛好酒过去让他喝这酒极为纯正地道,醉了也不会伤身,倒对他老人家的身子有些益处何况,自己还可以顺带去看一下心爱的开水姐他起身走近那株老梅树,积雪已及膝下,风更烈了,而老梅树却已绽放了数十个花蕾,芳香四溢,在烈风中顽强地飘送远方嗯,开水姐,她不就正似这傲丽而又不吝献芳的寒梅一样么王者风幸福地笑了笑,转身回去倒了一碗已冰冷如雪的开水来轻柔地喝着他每次喝开水都会觉得特别幸福,脑海里总不由自主地就会浮现出开水姐的音容笑貌,他觉得这就好似在轻吻着开水姐一样,“开水”这两个字也因开水姐而充满了神奇的魔力良久,他才喝完了水,定了定神,放好碗后便已似燕子般掠出了这座废园,径向学舍的方向滑行而去。他虽抱着两个加起来重达六十斤的酒坛子,但滑行于雪地上却悄无声息、轻快无比,地面仅留下极淡极淡的两行长印他心知自己的“芋叶功”已练得很不错了,但离“踏雪无痕”、“畅行江河”的境界尚有一定差距,恐怕还得再苦练不少时日才行。行不多时,已可看见学舍的灯光,虽然并不是很亮,但却足以让王者风的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翻进低矮的围墙,才见围墙大门是开着的,被强风刮得咣当响,但在一片风啸声中倒是不易听到。又见学舍大门也敞开着,幸好大风被围墙边的一排大树减弱了许多,吹进门的风便显得微小了。王者风往里间走去,但见白老学究家连着学舍的客厅大门也是开着的,里边亮光很强,传来一阵阵呼噜之声。进去一看,但见一盆烧得极旺的炭火照得四周红亮红亮,已减得极弱的风仅吹得窗纸一阵阵怵动,厅里却温暖无风,白老学究正侧伏在桌上打呼噜,两边杯盘狼藉,半盏野菊花茶被炭火烘烤得不住地冒热汽,一个崭新的大号酒壶斜靠在几本旧书上,大股大股的酒气弥漫整个客厅。王者风将两坛酒置于桌上,轻唤道:“先生,先生,你又醉了么开水姐呢她不在家么”白老学究似醒非醒,微一睁眼,嘟哝着答道:“我没醉没醉”待看到面前有两个酒坛,他忙一把抢过一个来,拍开封口就沿着坛沿大喝起来,一边抽空道:“开、开水她、她到玉、玉良家玩去了”王者风闻言,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阵刺痛,心想如此晚了开水姐还上马玉良家去去干嘛怎地还不回来虽然他努力地安慰自己,但总有一阵隐隐的、不祥的预兆侵扰着他。
白老学究再喝了一大通,便又伏起不动了,鼾声如雷,更胜过屋外的强风呼啸。
王者风呆了一会儿,缓缓将酒坛口盖好,又抱起白老学究走进卧室、扶上床睡好,再将火盆搬进来,又往里添了几坨粗炭,再到客厅里将桌上的狼藉收拾好,这才慢慢地走出客厅、走出学舍、走出大院他也没有关门,好待开水姐回来时不用吵醒爷爷。他对开水姐夜去马玉良家心村疑惑,但仍没有去想开水姐会与马玉良怎么怎么样在他心里,开水姐永远都是对他最好的,开水姐天经地义是和“小风儿”好的
王者传说第十三章再叙他的故事6
他掠进了早已关闭城门的赣州城里,缓步向西北大街行去。天气凄寒,街上行人甚稀,只有一些小娃儿在雪地里玩得极为热闹,大人们却大多躲在房里向火,不时冲自己的儿女大声喝几句,要他们别玩得太久了。也有的从窗口欣赏着这百年难遇的大雪,还有诗兴大发的文人吟诗作对来赞叹这片雪景王者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蒙上面纱,潜到“镇北武院”,寻着上次胜了自己的那位名武师,仅用十六招就轻松将其击败这武师羞愧而去,自言再不踏足江湖一步王者风又到东南大街找着另几名硬手,将他们一一击败,败者或怒或悲或喜或愧或无所谓,有退隐的、有自尽的、有向王者风求教的、有发誓更苦练以期报仇的、有根本不当回事的王者风在一堵高大的围墙边除掉蒙面纱,仰望着凄亮的夜空,突地觉着自己已是一位真正的武林高手了,天下间能击败他王者风的人恐怕已不多了,自己也再用不着埋首藏尾了。他的信心和傲气刹那间驱散了所有的自卑和心底隐藏的恐慌一个人若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和磨难,那么抚慰和成功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王者风无声地笑了笑,将蒙面纱随手扔去,沿着这道围墙漫步向前。他知道自己是棵好苗子,就是要在风雨的打击中才能更茁壮成长他想到自己曾经捉了一只跳蚤,用一个小瓶子养了起来,经常用掌力压制它,使它不能跳跃后来,后来,后来这弹跳极强的小东西竟再不会跳跃,而变成了一只“爬蚤”他当时就告诫自己,自己决不能像这小东西一样做一只“爬蚤”,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击垮自己结果他做到了。他还喜欢躺在像棺材一样的蚊帐里,将里面所有的蚊子都打死,哪怕留一只都睡不着他告诫自己,今后对敌人就要如此,决不能给任何敌人有任何威胁自己的可乘之机目前他还做不到,但他相信自己再长大些后就一定能做到他不会让那黑衣女子失望,他不会让东方先生失望,他更不会让开水姐失望
想到开水姐,王者风才蓦地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马玉良家大院门口不远处的一排大樟树底下难道自己真的担心开水姐会不这决不可能他暗暗安慰自己,却不愿就此离去,在门口不远处不住地徘徊此刻已不早了,贪睡的朋友都已躲进了热被窝里,马家宏伟辽阔的宅院也没什么太大的声响,灯火也还只有稀疏几处开水姐恐怕早已回家了罢王者风不知何谓地轻叹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忽听一阵少女银铃般的轻笑之声传来:“良哥,难得碰上这么一大场雪,今日可真游玩得尽兴”接着是一位青年男子富有磁性的笑声:“大雪固然难得,而更难得的是千古罕有的才子佳人携手同行”那银铃般的笑声更悦耳了:“臭美”
一刹那间,王者风的心犹如被狠狠地砍了一刀,痛彻全身,接着胸口就似揣了一坨寒冰,冷遍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一阵哆嗦。他勉力将身子躲在大樟树旁,抬眼向笑声传来之处望去但见斜前方十数盏大灯笼正向这边摇曳而来,亮光比凄白的月色更炽:挑灯笼的是十数位身着皮帽貂裘的壮汉,走在最后;中间是几名没有打灯笼、穿得更富贵的丫鬟;当首的是一对少年男女远在众人之前,衣着奢华侈丽,人儿清秀俊美,手拉手相互依偎着好不亲热这二人,这二人,这二人却不就是开水姐和马玉良
众人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地面的薄冰,马玉良和白开水爱昵的轻笑笑碎了王者风的心
月色似乎黯淡了不少。雪又下得大了起来。
两名大汉抢先上前叫开了大门,一边齐地对马玉良哈腰笑道:“公子爷可算回来了,也该歇息啦”众人鱼贯而入,大门又吱呀关上了,里边传来门栓的喀嚓声,还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四散远去
王者风呆呆地依靠在大树上,仿佛只有这棵树才是他最可靠的依靠。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心神一时间无比混乱纷杂。他又在暗暗地对自己道:“开水姐只是来玩耍一下而已,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她、她、她很快就会回家了的等她出来后我要送她回家,我要好好地陪着她”可是大门再也没有开。一直没有。眼前又浮现出开水姐和马玉良的亲昵神态,无情地粉碎了王者风对自己说的谎言但他仍在强自抗争着,闭目深深地吸了几口大气,想迫使心神宁静下来。
静立了良久,良久,马家大院的大门仍不见一丝动静。院里已没有什么声响了,灯光只还有零星几点,屋檐挂的数十盏灯笼也俱被大风吹灭,仅留下空壳在哗哗疾舞。“开水姐竟留在了马家过夜”王者风脑海里泛过白老学究孤独一人醉伏书桌的情景,不由咬紧了牙关,迈步绕过大樟树,稍一提气,身形似捕食的蝙蝠般滑掠过了马家大院又高又厚的围墙,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大院前坪中央。他轻轻地向前面的大宅子走去,轻轻地走进了中间的大通道,就仿佛把自己送进了一头巨兽的嘴里。今夜确实太冷了,偌大的一所院里不见一个活物,平日里兢兢业业守哨的武师和看家的恶犬都已在漫漫的温暖中做着美梦了罢
王者风打量着四周富丽堂皇的楼阁、栅栏、假山、水池,还有脚下铺满的红毯,心里突地涌出一股嫉恨的怒火他以前也曾和伙伴们一同来过这里,是受了马玉良的邀请尽管他很不想来,但白开水和诸位小伙伴都想来玩,连禇宗侗都没有拒绝,他也只好跟着来了。当时他和禇宗侗一样,都浑不把周围的富贵豪华放在眼里,他们对白开水及众小伙伴的咋舌惊叹、还有马玉良的故作谦逊也都只是暗自冷笑然而此刻,这一切都仿佛在嘲笑王者风,在嘲笑这个叫化堆里的穷小子以前王者风还会在心里对自己说:“你马公子有这一切又如何我只要有开水姐,就有了一切”而今,这句话仿佛也成了一句幼稚的童言,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是的,其实自己早该料到这样的局面了,只不过自己一直不愿也不敢去深入地想嘿嘿,还说什么要铭记东方先生的话,还说什么要以“客观”的思想去看问题你能做得到么
王者风发了一会儿呆,心神突地被右前方传来的一阵忘情的呻吟和喘息所惊醒。这声音其实极为微弱,在呼啸的夜风中更几乎难以听到,但功力已颇深的王者风却能清晰地捕捉到。他听得出来,那显然是一对男女在床第间翻云覆雨,而且正值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轻叹了一声,正欲转身去客房部寻找白开水,脚步却突地一下定住,身子如遭雷击般一阵剧震,接着又似突患风寒颤栗不已,连牙关都不住地打战
他在每次因“精缩大法”留下的恶果而剧痛即将发作时都会有这个先兆,怎么也无法控制得了但这一次,却并非恶疾将发,而是他突然真真实实地听清楚了那呻吟喘息之声竟就是白开水和马玉良所发:“良、良哥轻、轻点啊轻点嗯、嗯嗯啊啊啊啊”“开、开水开水我、我要我要我要把你烧、烧成真的真的开水开水嗯哼嗯哼嗯哼嗯哼”这声音听来令人心醉神迷、销魂荡魄,但听在王者风耳里却如同一记记晴天霹雳般,一次次重重地击在他的心坎上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心目中神圣无比的开水姐竟会与马玉良在做那苟且之事这怎么会可能怎么会可能他们成亲了么没有听说没有听说这不可能不可能”
王者风在心里哆哆嗦嗦地安慰着自己,对自己说你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然而他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先前在大门外看到白开水与马玉良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