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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缓步行到丘顶,丁寂环顾左右,愣了一愣。
上丘顶约有十丈方圆,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土石坑坑洼洼,千疮百孔,尽是焦黑之色,与一路所见的幽美景致大相径庭。
在丘顶正中的大坑裏生著一株丈许高的歪脖子古树,同样是遍体焦黑,斑斑驳驳伤痕累累,嶙峋虯张的树枝向天伸展,犹如一把撑起的大伞,偏没一片叶子。
倪姥姥双目死死盯著那株古树,她的灭情环丢在了知绿谷中,其他魔兵却仍收藏在身,未曾被百流道人没收。这时竭力流转真气冲击双腕淤塞,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丁寂自不可能清楚,每回倪姥姥踏足忘机丘顶片刻之後,那株古树便会探出枯枝将她全身缠绑,或一个时辰,或两个时辰,上方穹庐陡然洞开,一道道刚猛无铸的惊雷雨打巴蕉般轰落在古树之上,雷电顺著枯枝直攻体内,迫得她不得不耗损真元,竭尽全力抵御。
这通雷电短则半个时辰,长则将近一个时辰,其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只要稍有分神,无坚不摧的罡锋趁虚而入,顷刻便是形消神散之局。
幸亏每回抵御天雷轰击都是四人一组,分坐在古树的东南西北四面,众人合力抗御,才将将保住性命不失。
久而久之,倪姥姥也察觉到古树中隐约有一股远胜於自己的诡异力量,抵挡住大半的天雷轰炸,否则能否撑过一炷香都成问题。
饶是这样,这些年来,她已亲眼目睹两名同行的北海魔道一流高手丧生在天雷轰顶之下,只是一弹指间便教雷电打得全身焦黑乾枯,惨不忍睹。
故此她每一次走上这忘机丘,都如同到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即便侥幸不死,天雷过後也是精疲力竭。
可究竟忘机丘上为何会不时出现天雷百流道人又为何强迫众人耗损真元为枯树护法这些内情倪姥姥却是一概不知了。
百流道人缓步走到古树前,跪地叩拜道:「属下打扰主人清修,不胜惶恐。」
丁寂大感意外,仔细察看那株古树,并未发觉有第四人的存在,错愕道:「这老道怎会对著一棵歪脖子树下拜难不成是这树成妖了」他忍不住又朝倪姥姥望去,却见她亦是一副迷惑神情。
需知以往登丘,固然是由百流道人亲自押送,可一等枯枝缠身,他便立刻退下忘机丘去,绝不在上面多做停留以免被天雷误伤。
因此今日见到百流道人一反常态,她心下惊讶较之丁寂无疑更甚。
只听百流道人伏地将司徒三绝、蓝关雪等人藉地道逃遁离岛的事情,向古树一一禀明,语音裏不知不觉含著一丝颤抖,显露出他在说话时内心的畏惧恐慌。
丁寂站在百流道人身後,任他如何机智百出,也给闹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道:「这株破树到底有何古怪,居然令百流道人如此惧怕」
突然听到倪姥姥一声怒喝,身形暴起,如苍鹰扑兔,探臂抓向百流道人的背心。却是她终於打通了经脉,见百流道人跪拜在地,正背对著自己向古树自言自语,暗道:「此刻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她情知纵能杀死百流道人,也难以逃出方丈仙岛,故此一门心思要将其生擒活捉,扣作人质,量岛上的其他守卫也不敢为难。
百流道人刚刚把经过说完,尚不晓得主上会如何发落自己,猛然察觉背后阴风如锥,笼罩住背心诸处大穴,顿时凛然道:「这老婆子好生了得,我连封十数指,竟只这一会儿工夫便教她悉数冲开」不由懊悔自己刚才过於托大了。
性命攸关,他也顾不得在古树前保持恭敬礼仪了,一声惊喝身形朝左贴地横闪。
倪姥姥早有预料,定魄鞭「唰」地挥出,迳自向百流道人双腿卷去。
百流道人压根不及回身招架,亏得他急中生智,腾身倒翻双脚飞踢定魄鞭。
倪姥姥明白绝不能让百流道人有丝毫喘息之机,否则等他回过神来,想生擒这厮可就难了。
她正要拧身追上,再用无量尺拍打百流道人的双膝,陡地侧旁身影一闪,丁寂已然掣剑攻上。
倪姥姥惊喜交集道:「敢情这小子也已解开了禁制,却将老身也瞒过了」
她由此及彼,自然而然以为丁寂也像自己一样,悄悄冲开了经脉禁制,却没想到丁寂的功力远有不及,身上的禁制岂会这般轻易的就被冲开
自是早先寒山四皓运指封脉,俱教他以化功神诀暗自化去,一路半在疗伤,半在伺机而动。
百流道人见丁寂的雪朱仙剑也攻了过来,心神大震,朝著古树叫道:「主人」凌空急速翻滚,这才躲开了身後的剑招。
他的修为比起倪姥姥本不遑多让,奈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兼之无法转身,可谓被动之至,故才会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倪姥姥纵声长笑道:「别说叫主人,就是你叫姥姥也没用了」欺对方无法正面迎敞,刺骨锥、戮心钩齐齐挥落,总算记得要拿活的,手下暗留三分余劲,不然百流道人一死,便失去了人质的效用。
眼看百流道人在劫难逃,倪姥姥耳畔突听见「嗤嗤」两声锐响,手上随即一震,刺骨锥和戮心钩双双脱手而去。
她一惊之下方自看清,收去自己一对魔兵的,居然是古树上探来的两条枯枝。可以自己的修为不仅没能躲过枯枝的袭击,还令戮心钩和刺骨锥从掌心裏齐齐被人夺去,实是闻所未闻之事。
她无暇细想,那两条枯枝缠著一双魔兵已回荡而至,速度之快令人避之不及。
倪姥姥的余生杖、鲨嘴剪左右开弓,吐气扬声朝外招架。
「铿铿」两声,刺骨锥、戮心钩、鲨嘴剪应声断裂成两半,惟独余生杖质地坚韧躲过一劫,却已扭曲得不成形状。
倪姥姥踉踉跄跄往後退出十余步,口目耳鼻滴淌下数缕殷红血丝,模样显得狰狞无比,恨恨注视著那株古树,目光裏却抑制不住惊骇之情,知道今日已无幸存之望,厉声断喝道:「小寂,快逃」
她举起仅剩的三件魔刀,连带那柄弯折如蚯蚓似的余生杖,腾身向著古树扑去。
「啪」
定魄鞭、无量尺诸般魔刀击打在掠来的枯枝上寸寸碎裂,残片漫天飞扬。倪姥姥恍如不觉,一鼓作气冲至树下,运尽全身功力将余生杖插入树干。
只听「轰」的一响,古树发出一阵摇颤,余生杖没入半尺,再难寸进。
倪姥姥乱发飘扬,状若怒狮,不管不顾地拼命将余生杖往树干裏推压,口中仍在叫道:「小寂,快逃」
丁寂瞧得心胸激荡,一股热血直冲脑颅,愤声激啸,纵剑攻上。
一条枯枝飞到,将雪朱仙剑打飞出去,虎口亦为之震裂。
胸口如遭雷击,丁寂身子骤然失控,「哇」地吐出一口热血。蓦地眼前黑影一晃,那条枯枝回卷而到,锁向他的咽喉。
丁寂手疾眼快,勉提一口真气探臂出拳。枯枝一抖,让过拳锋,已将他的胳膊缠住,顿时整条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