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鏖战（1 / 2）
青铜古剑在欧阳克掌心剧烈震颤，剑柄处的蛇纹突然咬破他虎口。鲜血渗入剑身凹槽的刹那，九根蛇骨立柱同时亮起幽绿磷火。
侍女们腐烂的嘴唇仍在开合，诵经声却变成了西域古语的诅咒，每声佛号都震得祭坛砖石簌簌剥落。
苏阳抹去溅在脸上金蓝血渍，突然并指划开左腕。陆地神仙的血液在空中凝成符咒，竟将翻涌的毒雾逼退五十米远：“欧阳公子，这柄剑饮过你父祖三代的血，如今该让它尝尝先天道体的滋味了。”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地面突然塌陷。腥风裹着腐臭冲天而起，十八具青铜悬棺从地底升起。
每具棺椁都缠着碗口粗的铁链，锁头处封着褪色的黄符。欧阳克瞥见最近那具棺材的缝隙里，正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这是……”他忽然想起儿时听过的传说。白驼山历代家主死后都要葬入蛇窟，说是能保家族气运不衰。此刻那些铁链发出的碰撞声，竟与祠堂祭祀时的蛇铃节奏完全一致。
苏阳突然抓住欧阳克的手腕，带着他跃上最高处的悬棺。古剑刺入棺盖的瞬间，整座祭坛的蛇骨立柱开始顺时针旋转。欧阳克惊恐地发现，那些立柱表面的人面浮雕，竟与欧阳锋幻化出的九道人面蛇一模一样。
“闭眼！”
苏阳厉喝，袖中飞出九枚铜钱钉在悬棺四角。棺盖轰然炸裂的刹那，刺目的金光混合着黑雾喷涌而出。欧阳克即便紧闭双目，仍感觉有粘稠的液体顺着眼皮往下淌。
诵经声戛然而止。当欧阳克勉强睁开流泪的双眼时，看见棺中盘坐着具金身佛像。但那佛陀的面容却是蛇母模样，胸口插着柄乌木降魔杵。更骇人的是佛像背后展开的八条手臂，每条都缠着条血淋淋的脐带，末端连着尚未成型的蛇胎。
“大黑天母。”苏阳的冷笑带着金铁交鸣之声“白驼山竟敢将密宗护法神炼成蛊皿，难怪能瞒过天下佛门。”他忽然挥袖斩断两条袭来的脐带，黑血溅在古剑上竟发出婴儿啼哭。
欧阳克握剑的手不住颤抖。他看见佛像额间的第三只眼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自己浑身爬满蛇鳞的幻象。丹田处的先天金丹突然暴走，纯阳真气与蛇蛊阴毒在经脉里厮杀，痛得他单膝跪地。
苏阳突然按住他后颈要穴：“仔细看那些蛇胎，是不是很像你的先天道体？“
欧阳克定睛细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八个蛇胎虽然形态各异，但眉心的朱砂印记竟与自己分毫不差。最右侧的蛇胎突然睁眼，尚未发育完全的手爪朝他虚抓——那分明是五岁时的自己！
“啊！”古剑脱手坠入深渊，欧阳克抱着头颅惨叫。破碎的记忆如毒蛇啃噬神经，他看见欧阳锋将幼小的自己泡在药鼎中，鼎底沉着七具婴孩骸骨。那些骸骨额头都有同样的朱砂印，其中一具穿着绣有全真教标志的襁褓。
苏阳突然咬破舌尖，喷出金蓝血雾。血雾触及佛像的瞬间，大黑天母的金身突然龟裂。八条脐带疯狂扭动，蛇胎接连爆成血雾。但那些血珠并未落地，反而在空中凝成《九阴真经》的残章。
“原来在这里。”苏阳凌空抓取经文，眼中闪过异样光芒。他背后浮现的八卦虚影突然逆时针旋转，整座祭坛开始向地底沉降。欧阳克脚下的悬棺突然倾斜，他本能地抓住佛像残臂，却扯下半幅人皮。
那人皮内侧用金漆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欧阳烈夫妇的合葬时辰！
“小心脚下！”苏阳的警告晚了一步。欧阳克踩塌的棺板下伸出白骨利爪，精准扣住他脚踝。那爪子上套着枚翡翠扳指，正是他父亲下葬时戴的陪葬品。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十八具悬棺的铁链同时绷断。欧阳克在坠落中看见骇人景象——每条断裂的铁链末端都拴着颗骷髅头，天灵盖上的孔洞正喷出墨绿毒火。这些毒火在空中交织成网，将《九阴真经》残章烧得噼啪作响。
“不！”苏阳首次失态，陆地神仙境的威压轰然爆发。他双掌拍出太极图案，硬生生在毒火中撕开缺口。但经卷已被烧毁大半，残存字句竟在火光中重组，变成篇闻所未闻的功法。
欧阳克重重摔在尸骨堆上，左腿传来钻心剧痛。他挣扎着摸到截断刃，却见刃身上刻着行小字：“克儿周岁贺——欧阳烈”。这是父亲当年佩剑的残片！
头顶突然传来金铁交鸣。苏阳正与毒火幻化的经文字符缠斗，每招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欧阳克突然发现，那些字符的走势竟与先天功心法暗合。当“移魂大法”四字掠过眼前时，他丹田金丹突然自行运转。
“原来如此……”欧阳克以剑拄地，摇摇晃晃站起。他挥动父亲遗刃斩向毒火，先天真气顺着剑锋喷薄而出。那些经文字符触到金光，竟如春雪遇阳般消融。苏阳诧异地回头，看见欧阳克眉心血痕正与自己的朱砂印共鸣。
毒火突然凝聚成人形。欧阳锋焦黑的面容在火焰中若隐若现，声音却似万千毒蛇嘶鸣：“我的好侄儿……把金丹给叔父……”火焰巨掌拍下的瞬间，苏阳突然将欧阳克拽入怀中。
陆地神仙的护体金光与毒火相撞，爆开的冲击波震塌了地窟穹顶。欧阳克在碎石雨中听见苏阳闷哼，金蓝血液滴在他脸上竟有灼烧感。抬头望去，苏阳左肩赫然插着半截蛇骨，伤口处翻涌着黑气。
“走巽位！”苏阳并指斩断蛇骨，袖中飞出七盏青铜灯。油灯落地成北斗阵势，将毒火暂时困住。他扯下染血的衣襟塞给欧阳克：“用你的血浸透布条，系在古剑上！”
欧阳克割破手腕时，发现自己的血竟泛着淡淡金光。当血布缠上剑柄，青铜古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斑驳的铜锈层层剥落，露出底下刻满梵文的精钢刃口。那些经文与侍女心口的“卍”字烙印完全相同！
“这是达摩剑！”欧阳克失声惊呼。他曾在西域商队见过仿品，据说真品早随初祖舍利入土。
剑刃突然自主挥动，先天真气混合着佛光横扫而出，毒火幻化的欧阳锋惨叫后退，竟露出本体，条生着人面的双头巨蟒。
苏阳趁机抛出残存经卷，泛黄纸页在空中自燃。火光中浮现出王重阳的虚影，道袍飘飘的老者并指轻点，巨蟒额间的“卍”字突然倒转。欧阳克福至心灵，达摩剑顺势刺入逆写的佛印。
地动山摇间，欧阳克听见两个声音在脑海厮杀。一个是欧阳锋癫狂的嘶吼：“白驼山千年基业不能毁！”另一个却是王重阳的叹息：“痴儿，还不醒来？”
达摩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分化出九道剑影。每道剑影都刺穿根蛇骨立柱，当第九根立柱崩塌时，祭坛底部传来瓷器破碎的脆响。欧阳克看见地底涌出乳白泉水，所到之处毒雾尽消。
“玉髓！快取泉水洗剑！”苏阳眼睛一亮。
欧阳克纵身扑向泉眼，却见水中浮着枚蛇形玉佩。这是他坠崖时丢失的那块，此刻却在泉水中莹莹生辉。当他掬水泼向达摩剑时，剑身梵文突然离刃飞出，在空中结成“卍“字佛印。
巨蟒在佛光中痛苦翻滚，渐渐显露出欧阳锋的本体。此刻的西毒浑身爬满血符，天灵盖处插着九根金针。他浑浊的瞳孔望向欧阳克，突然挤出句清晰的话：“克儿……地宫三层……”
话未说完，王重阳虚影突然拂尘轻扫。欧阳锋的残躯在佛光中灰飞烟灭，唯留那枚蛇形玉佩坠入泉眼。泉水突然沸腾，达摩剑发出悲鸣，剑身上的梵文竟开始褪色。
苏阳突然咳出大口金蓝血液，陆地神仙境的威压急速衰退。他踉跄着扶住岩壁，苦笑道：“重阳真人……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地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某种比蛇母恐怖百倍的气息正在苏醒。欧阳克握紧达摩剑，发现剑柄处的蛇纹不知何时变成了龙鳞。
先天金丹在丹田疯狂运转，他竟看清了地底三千米下的景象，九条山脉般巨大的蛇骨正盘绕着青铜巨门，门上刻着与达摩剑相同的梵文。
“这是……”他转头想询问苏阳，却见那青衫客已盘坐入定。苏阳眉心血痕裂开第三只眼，金蓝光芒中浮现出王重阳的容颜：“痴儿，你还不明白？白驼山本就是镇魔地窟的锁……”
话音未落，青铜巨门轰然开启。门缝中伸出的苍白手掌足有城门大小，指甲缝里卡着无数破碎法器。欧阳克手中的达摩剑突然挣脱掌控，化作金光没入巨门。先天金丹在此刻彻底碎裂，海量记忆冲破封印。
他看见千年前的白驼山还是佛门圣地，达摩祖师亲手将魔物镇压地底；看见欧阳氏先祖如何偷换镇魔法器，用邪术篡改佛门禁制；最后看见母亲临产那夜，欧阳烈抱着他跪在青铜门前，将先天道体投入轮回。
“原来我生来就是钥匙。”欧阳克突然大笑，笑出满脸血泪。地底魔物的气息已攀上脊背，他却张开双臂迎向青铜门。
先天真气自主运转，竟在周身凝成虚幻道袍。苏阳猛然睁眼，第三只眼迸发炽烈光芒：“不可！”
但为时已晚。欧阳克破碎的金丹化作流光注入巨门，梵文锁链寸寸崩断。当那只苍白巨掌完全伸出时，整个西域三十六坐城市的夜空同时亮起血色星辰。
血色星辰映照下，青铜巨门内涌出的寒气将方圆百里尽数冰封。欧阳克悬在魔物掌心之上，破碎的先天道体正被苍白魔气重塑。
他看见自己每一根血管都化作梵文锁链，将魔物的手指牢牢缠住。这具肉身竟成了新的封印容器！
“阿弥陀佛。”
雪原尽头亮起金色佛光，三十六名红衣番僧踏着冰凌疾驰而来。为首的老僧眉心镶着玛瑙佛珠，手中转经筒震碎沿途冰锥：“白驼山造孽深重，今日当由我金刚宗了结因果！”
苏阳突然从入定中跃起，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在冰面上划出沟壑：“秃驴来得倒快！”他染血的青衫无风自动，脚下浮现的八卦阵竟与血色星辰遥相呼应。老僧见状面色骤变，转经筒猛地炸开，露出内藏的人骨舍利。
欧阳克在魔气侵蚀下忽冷忽热。他听见金刚宗僧侣开始诵念《大日如来咒》，但经文中混着诡异的蛇类嘶鸣。魔物巨掌突然屈指轻弹，迸发的余波将三名番僧震成血雾。那些血珠未及落地，便被欧阳克周身的梵文锁链吸收。
“原来如此！”苏阳突然大笑，任由人骨舍利洞穿左肩“你们想用佛魔相争来炼化魔主！”他染血的手指在虚空画出符咒，血色星辰突然降下九道红光，将欧阳克与魔物笼罩其中。
欧阳克感觉神识被扯成两半。一半沉在魔气深渊，看着千年前的达摩祖师以指为笔，在青铜门上刻下镇魔梵文；另一半却飘在九霄云外，目睹欧阳氏先祖如何用童男童女的血污损佛印。当两种记忆在识海碰撞时，他喉咙突然发出非人咆哮，周身梵文锁链应声崩断七条。
“就是现在！”金刚宗老僧双目暴突，袈裟下飞出九条金鳞蟒。这些蟒蛇额间嵌着佛门七宝，却在触及红光结界时蜕皮化蛟。苏阳冷笑挥袖，袖中窜出的却不是暗器，而是半卷泛黄的《九阴真经》！
经书残页粘上蛟血，顿时燃起幽蓝火焰。火光中浮现的王重阳虚影突然睁眼，拂尘扫过之处，冰原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欧阳克在混沌中看见幻象。
二十年前的重阳宫，襁褓中的自己被王重阳拍入金丹，而苏阳正跪在殿外，眉心被刺入金针。
“痴儿，还不归位！”王重阳的幻象突然口吐真言。欧阳克破碎的识海突然涌入暖流，那些被魔气吞噬的先天道体碎片，竟在丹田重新凝聚成太极图案。魔物发出震天怒吼，巨掌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森森白骨。